隐藏幽暗的真相一旦被撕开一个角落,就会有无限阳光倾泻。
“你知道么?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那个男人,打碎了他的骨头他也不肯透露实情。”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在乎的人,他女儿就是他的命门。最终,他还是什么都说了。”
“其实,你应该叫我乐正离。我的父亲,就是堂堂陵羽仙门门主乐正谦。”
“流落风尘的女子被翩翩公子解围,一场露水情缘只有她一个人走了心。公子留下个信物就杳无音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本也没什么。但多可笑,男子名声地位什么都有了。偏偏儿女缘薄,几个孩子或是早夭或是身染怪病。到最后,就想起我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听说我咒术天赋异禀,又担心我母亲身份低微有损门主清誉,就想到去母留子这个法子。”
“他的算盘打得多好,先收我为外门弟子,再破格提到门主座下。于外人而言,乐正谦门主不拘一格用人才,是明主;于我而言,他是识得我这条千里马的伯乐,是恩人。面子里子都赚了,稳稳地高坐明堂。”
“只是,我母亲呢?我母亲半生凄苦,从未与人相争!她凭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害她的人逍遥快活,她却孤零零躺在冰冷的地下,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到最后,黎离声调尖利,突兀地笑了下,眼瞳发亮,愈发妖冶:“所以我回去后送了他一份大礼,他不是最爱留情么?我偏让他之后再不能!”
与其是倾诉,不如说是发泄。
黎离一个人忍受了太多的情绪,如潮水溃堤,全部在此刻倾泻。
温钰没有说话,没有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黎离。
两人之间,除了黎离急促地喘息,便只有风穿过草地的声音。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温钰再开口时,黎离已经平静下来,他一直盯着温钰不放,不肯移开视线。
“渴了么?喝点水吧。”温钰拿起一个囊袋放到黎离手边,不忘补充:“是甜水。”
黎里手心一沉,他摩挲着囊袋磨毛的有些粗糙的表皮,道:“我现在是陵羽仙门追捕的逃犯,你也要给我医治?”
“医者救众生,自然你也在其中。”
“呵,真是大公无私。莫不是你们鸿芜宗人人都如此想?那乐正谦可打错了算盘,他没算到鸿芜宗是一群傻子。”
温钰:“宗训如此。”
黎离瞟着温钰寡淡的神色,他穿着粗布衣,身无长物,清清淡淡地坐在草地上,好像无论什么处境都能如此泰然。
“你打算如何治好我?”
“先找药材。有几味药我没有,需得采集,你同我一起。”
“哈?”黎离一指自己,“温钰,你要带着我?带着一个逃犯?这是要同我逃亡的意思吗?”
温钰眉头微微皱起,但黎离所说似乎也不是不对,点头:“嗯,带你逃亡。”
黎离沉如水的眸子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倏地笑开:“好,一起逃亡。”
两人重新换路线出发,穿越大半乾云寻找药材。
热闹城镇内,黎离拿着从孩童手里坑蒙拐骗“哄”来的糖葫芦准备下嘴,温钰牵着哇哇哭的男童走来,简言意骇::“还给他。”
广袤平原上,黎离不慎睬了一脚的羊粪,气得逮着羊角不放嚷嚷着宰了吃羊肉,温钰捏了捏绵阳卷曲厚软的毛,劝说:“算了吧,太瘦了不好吃。靴子晚上我给你洗干净。”
密林外,古藤疯长的藤蔓似长了眼,避开各种障碍,疯狂攻击逃窜之人。黎离灵活的在借助树藤穿梭,绕圈打转,上蹿下跳,几个来回就将藤蔓引地缠成一团。
根株气得发狂,即刻就要释放数条紫藤抓住偷走它精露的黎离,温钰越至藤株前,伸手传递治愈之力,很快藤蔓裂开的伤口愈合,扭动的幅度和频率也舒缓下来,温钰摸了摸它结实的根系,安抚道:“我替他给你道歉,帮你要回来好不好?”
一根柔软的藤飘荡下来,末梢弯弯。
温钰伸出手配合它拉勾作保。
转头,一眼找到暗中窥视的黎离:“精露不是甜的,很苦。”
春夏秋冬,处处都有二人留下的脚步,一路风餐宿露。
高山巅,雪花如鹅毛飘落,给山脉披上白衣。不起眼的一处山洞,温钰正俯身查看一人的伤势,开方煎煮,稳定病情后又来到洞穴深处,黎离面对墙壁背对着他,早就听见动静也不肯回头。
”
温钰扯了扯他的衣袖,好脾气道:“怎么了?气呼呼的也不理人。”
黎离拍掉他的手,扭身质问:“为什么要救治他们?在山脚下,见我们也是为雪灵芝而来,他们偷偷放捕兽夹害我们你忘了吗?”
“他们常年生活在边境苦寒之地,此处与三界接壤,动荡不安,只能靠雪灵芝赚取灵石,见到我们这样的生面孔,有戒备心也正常。何况……”
黎离怪声怪气打断:“哈~你倒是好心,真是个圣人!”
温钰不理解他现在的态度,道:“你在气什么?这些小型捕兽夹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你,他们只是一群有私心的普通猎户,你差点杀了他们,但我不觉得他们罪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