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轻响,大门被简初反手关上,她的脚步丝毫不停,径直走进了属于莫景父亲的屋子。
房间里一样很狭窄,单人床几乎占据了大半的空间。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霉味,木质的床腿仿佛在水里泡过,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霉点。
角落摆放着一个同样破旧的木衣柜,柜门的合页已经锈蚀到残缺,露出里面挂着的几件衣服,下面还有两层上了锁的抽屉。
锁头此时虚挂着,抽屉露出一条缝隙。
简初没能抵挡住这诱惑,伸手拉开了抽屉。里面是一叠有些泛黄的纸,上面记录的东西不多,但很规律,无一例外都是赌局的输赢。
男人大概习惯提前猜测赌局的结果,并在得到答案后记录下正误,如果这上面的记录都是真实的,那他十有八九都是输家。
这么倒霉?
想到男人方才的喃喃自语,她眉头紧蹙,翻动着纸张找到了最新的记录。
他只玩猜大小,最后这部分大概有十来个预先猜测的结果,但因为他“出千”被砍了手,所以没能记录下真实的结果。
男人写下这些字的时候似乎非常激动,笔尖将纸划破了好几次,最后还在上面重重画了圈。
可下一秒,纸张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扭曲,原本笔直的线条如同蛞蝓般蠕动,简初瞳孔骤缩,只是眨了眨眼,上面的字迹却完全消失了。
她抓着纸张的手背暴出青筋,无声地急促喘息,不信邪地又把纸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确定只有那十几个字消失了。
绝对不是看错了,她现在还能记得,那些字分别是“小、小、大……”
简初愣住了。
等等,后面是什么来着。
明明在嘴里反复念叨过好几遍,她不可能只记得三个字。
后颈突然泛起一阵针刺般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看着她。
简初硬生生遏制心中想要回头的冲动,将手里的纸张塞回了抽屉。
“穷成这样还赌钱……”她掩饰性地嘟囔了几句,动作自然地打开柜门,拿了一件看上去最符合现在气温的衣服。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简初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但身后空无一人。
她腮帮子动了动,动作流畅地离开,还不忘锁上了大门。
窥视感如同附骨之疽,阴魂不散。突然降低的气温让简初打了个哆嗦,抓紧往药店赶去。墙角苍绿色的苔藓沿着墙缝往上生长,砖块缝隙的雨水蒸发得差不多,墙面的环形涂鸦比昨天清晰了一些,已经能看出来并不是一个规整的圆。
那股凉意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简初微微压着唇角,不动声色将衣服和钥匙一并交给了莫景。
男人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纱布隐约透出一点红色,但暂时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莫景低声道过谢,和老板的丈夫一起把人扶了起来。
“先去我店里,马上又要下雨了。”陈素支着后门朝他们招手。
天色完全暗沉下来,风呼呼吹着,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简初跟着挤进小药店,扑面而来是淡淡的灰尘味,但很快血腥气就把一切味道压下,混合着微苦的药味,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晕眩。
“先让他躺椅子上吧,费劲。”陈素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自己想死就死外头,回来给人添堵呢。”
她这话不能算错,没了一只手,男人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都需要照顾,本来家里就很拮据,这下莫景连打工的时间都受到了挤压。
按照往常,男人肯定要骂两句“多管闲事”,但此刻他仍然沉浸在与五千万“擦肩而过”的哀恸中,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半睁着眼,毫无焦距地注视着灰扑扑的天花板。
“我的钱……我没出千……”
这话听得陈素头疼,她翻了个白眼,把刚刚那叠钱塞给了莫景:“药费我都拿了,剩下的钱你收着,别给他。”
莫景坐在一旁的爬爬凳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沉默着将钱攥在手里。
这样的画面让简初莫名烦躁,她眉头紧紧拧成“川”字,忍不住走出后门透了口气。
她本来只把这当做笑话看,但刚才的怪事让她下意识开始考虑那男人的话。
纸张上的字迹凭空消失,甚至影响到了自己的记忆,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实现这样的效果。
简初难免想到也许是有异能者介入其中?但这样就意味着,男人那句“我知道怎么能赢”或许是真的。
有没有可能赌场做过手脚,而男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结果,不知收敛地赢下太多钱惹恼了背后的庄家,反被扣上“出千”的帽子。
而自己看到了那张纸,赌场势力必须确保她不会揭发一切。
如果赌场真和外头的势力有关,那他们一定能查到自己的身份。她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靠上了联邦军校这棵大树。
现在确定自己没有发现异常,他们就收手了?
这样似乎能说通,但总有哪里不太协调……
“那个,让你看笑话了。”
正当简初陷入沉思,身后突然传来有些沙哑的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