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周遭的霓虹灯牌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直到,一抹诡异光晕出现在了视野尽头,像是在浓稠的墨汁中滴入了一滴荧光剂,突兀而又诡异。
绿洲艺术馆。
说是艺术馆,实际上更像是一座后现代主义的废墟。
扭曲的钢筋肆意伸展,像是某种巨兽的骸骨,裸露的水泥墙面上,涂鸦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图案,色彩浓烈而诡异。
巨大的玻璃幕墙早已破碎,残存的碎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寒光,宛如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本以为会空无一人的地方,此刻却人声嘈杂。
还未完全靠近,某种难以名状的古怪气味便便猛地袭来,像是下水道深处翻涌上来的污秽,浓烈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股味道比五区最严重的空气污染还要呛人百倍,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口鼻。
几拨人影先后没入了艺术馆扭曲的大门,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朝圣般的狂热。
似乎前方不是一座艺术馆,而是通往极乐世界的圣殿。
含章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胃里一阵翻涌,那股味道让她想起腐烂的尸体和陈年的霉菌。
她和杨待宁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警惕。
杨待宁:“这地方……透着邪性。”
含章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两人正要跟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长久的磨砺让含章几乎是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身体微微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但当她看清来人时,神经却猛地一松。
“贾致远?”
男人嘿嘿一笑,即便隔着面盾,似乎也能看到他露出的两排整齐白牙,右臂的机械结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嘿嘿,我就知道你肯定直接过来了,去冬雨巷找你都没见人。”
“你来干什么?”
贾致远挠了挠头,“那件和你交换的事情,就是找到地方了之后,我也要一起去。”
不太明白贾致远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毕竟当初是自己亲口答应的,更何况他已经来了,再阻止也无济于事。
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贾致远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含章:“随便你,但遇到危险,我不会管你。”
贾致远拍了拍自己的机械右臂,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放心,我能保护自己。”
“走吧。”含章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艺术馆内走去。
三人并肩走进了这座扭曲的建筑。
一进入艺术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愈发浓烈,像是直接灌进了肺里,让人忍不住想要干呕。
含章强忍着恶心,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腐烂的毒药。
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大得多,高耸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几盏昏暗的灯,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诡异的画作,每一幅都像是噩梦的具象化。
与其说是画作,不如说是某种疯狂的涂鸦。
一幅巨大的油画上,扭曲的人脸堆叠在一起,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痛苦而诡异的笑容。
另一幅画则描绘了一片血红色的荒原,枯萎的树木像鬼爪般伸向天空,地面上散落着残缺的肢体和破碎的机械零件。
还有一幅画,画框里竟然镶嵌着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带着血丝的眼球,眼球的瞳孔随着几人的移动而转动,仿佛在死死地盯着他们。
扭曲的人脸、残缺的肢体、浓稠的色彩……所有的元素都以一种极度不和谐的方式组合在一起。
杨待宁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都什么鬼东西……”
含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四周。
之前那些涌入艺术馆的狂热人群,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偌大的空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再无半点人影。
这种诡异的寂静,比喧嚣更令人不安。
“人呢?”杨待宁的声音微微发颤,下意识地往含章身边靠了靠。
贾致远也皱起了眉头,机械右臂不自觉地握紧,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含章径直走向那颗嵌在画框里的眼球。它还在转动,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力,血丝在眼白上蜿蜒,像某种活着的寄生虫。
她伸出手,一把扯下画框旁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布,直接蒙在了眼球上。
“咔哒——”
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墙壁上的画作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更浓烈了,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甜腻,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花香,混合着死亡的气息,诡异而诱人。
原本挂着眼球的那面墙壁,此刻正缓缓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幽深的通道。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他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就仿佛凝滞一分,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也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