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靠上男子结实的胸膛,她呆滞两息,跟着却被一下较一下清晰的“突突”响给扯回神。
那是心跳声,不是她的。
也并非听见,是透过肌肤和衣料传来径直敲打在她心口。
她从不知,惯来从容淡然的裴狐狸竟也能心跳得这样快,似马蹄响急促,像是下一刻就能破开胸膛而出。
安子夜讶异地往后看,越过青年流畅好看的下颌,对上那双居高幽幽凝着她的双眸。可还未等她辨清那人眸底的情绪,裴宁轩却已松开她,往后退了些。
再看,青年仍是素日里的云淡风轻姿容,好似方才的心跳声都与他无关。
错觉吗?
或,单纯是肌肤感触要更敏锐?
“王妃还是不愿和本王对弈?”见姑娘盯着自己出神,裴宁轩打破沉寂笑问。
安子夜收回思绪,弯起眉眼。
“王爷可否让我赢?”
“让你五子。”
“我要赢。”
青年抿唇,眉梢悬了几分无奈,“这样的对弈有何趣味?”
“嗯,无趣,但我还是要赢。”
“……”
从未碰见这样执拗的,裴宁轩哭笑不得,一时竟没了辙。
裴狐狸这人,可以没底线,但一定是有原则,绝不轻易将胜负拱手相让便是他的原则之一。此刻见男子不吱声了,安子夜便已知晓答案,也不纠缠,径直坐回书案前。
此一事,并不如安子夜所想那般已了。
是日入夜,二更梆子声落,闭目坐在妆镜前,飞萤拿着檀木梳篦一下下替她通发时,轻声禀道:“听说夜里苏姑娘的病又重了些,大夫才离开。”
安子夜睁眼,盯着镜中人好一晌子,方出声:“稳住了?”
“嗯,可折腾了好一会儿,苋香还跪到竹楼前,央着王爷过去看一眼呢。”
苋香是苏清菡的贴身侍婢,去清雅苑拜访时安子夜曾见过一面,不如主子会做人,轻慢高傲都写在了脸上,平日里可把飞萤给得罪坏了,小姑娘数落最多的就是这位。
“那架势,奴婢还真以为要……不过到最后王爷也没去,只派了顾嬷嬷。顾嬷嬷探望后却只说没什么大碍,可见,都是那位装出……”
飞萤话一顿,想起王妃素来不喜她们说人闲话,是以忐忑看了眼主子,犹豫改口,“王妃可想去探望苏姑娘?”
安子夜彼时正比对着镜子里暗暗估量头发长了多少,冷不丁听到这问,失笑,“王爷都不去,我上赶着做甚?”
“奴婢以为您想和苏姑娘交好呢。”
那日二人相谈甚欢,此后王妃也不许她们说苏姑娘闲言……飞萤便这样以为了。
“我与她交不了好。”
此前她是打算相安无事,往后怕是连这都难了。安子夜并未有多余情绪,懒懒起身往床榻走。
“夜深了,歇吧。”
“是。”
飞萤放回梳蓖,待主子睡下,便落了帐帘,点燃新烛换下里屋快燃尽的残烛,转身又去熄了外屋灯火,方轻步退出。
*
翌晨。
用过早食,安子夜借消食之隙翻开飞萤交上来的账册。
小姑娘的字迹歪歪扭扭颇潦草,辨认起来费劲,但识字不过半月余,如此成效已是不易。
她冲紧张守在一旁的飞萤弯起眉眼。
“有很大长进,往后也莫松懈了。”
小丫头双眸一亮,“是!”
这般,她才压笔蘸了墨,将几个错别字圈出,又在旁提了正确写法,叮咛道:“这些字复杂些,容易写错,你闲暇时多练习。”
飞萤认真跟着在掌心画了画,使劲点头。
册上一笔一笔账记得细致清楚,昨儿个小半日,飞萤已抵出十五件珠翠,置得银钱两千六百二十两,这还是她特意挑拣出的成色较差那一批,若将剩余的都换出,绝对是一笔可观数目。
想到此,她眼角残余的最后一丝睡意也无了,正要收拾收拾去清月阁,念春步子匆匆从外头走进。
“王妃,宫里又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关心您的身子,日日寝食难安。”
寝食难安?
皇后这般时不时惦记传她入宫,拉她结党对付裴狐狸,才真叫她寝食难安呢!
安子夜放下账册,终是叹口气。
见主子起身,飞萤讶然,“这次不推辞了吗?”
“不推了,你同我一起去。”
召了好几回,总以养病为由给推辞,可若再推,只怕对方要起疑。
光有钱无用,还得有命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