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但没琢磨出是怎么不对劲,便硬着头皮说:“老板,江源提供的第一批材料发现了质量问题。”
邢既言原本不悦的心情在听完这句话后顿时消失无踪:“详细说。”
陈枫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然后问:“老板,依您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邢既言沉思半晌,突然笑了:“真是来得及时。这样,明天我去趟总部,具体的明天再说。”
“好的,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准备被集团那些老家伙集体炮轰吧。”
“哈?!”
第二天,回国后后的邢既言第一次出现在恒域总部的总办,陈枫跟在他身后,一副正儿八经的严肃神情。受伤后的邢既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仍然带着些病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凌厉的气势。所过之处,原本还在插科打诨的员工瞬间展现出蓬勃的工作状态,然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同邢既言打招呼:“早,邢总。”
他们的那些小动作自然不会逃过邢既言的眼睛,只不过邢既言不会对着员工直接开喷,而是会找上部门主管,询问最近的工作情况以及工作量。如果主管没有说清楚的话,邢既言便会留给他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这些主管在恒域工作多年,都明白邢既言这种微笑背后的含义。于是回到自己的部门后,主管们通常会做出更谨慎合理的安排,避免让自己头顶出现天使的光环。
邢既言先给各部门主管开了会,询问了具体情况。在确认“问题材料会导致工程进度大大延期”后,经过讨论,邢既言果断决定追究江源集团的责任。
江源集团很快接到了恒域集团要求暂停供货的通知。江崇恩接到通知时还有些不可置信,他赶紧找到工厂的厂长,再次确认那批问题材料的去向。厂长表示那批问题材料确实外流了一些,但外流的材料他都已经安排收回并给予了对方相应的赔偿。
江崇恩看着厂长,严厉地问:“那你怎么解释供给恒域的这批问题材料?你作为厂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厂长低着头,脸上冷汗直冒,这个锅他一点都不想背,但一点不背也不大可能,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江董,外流的问题材料真的已经全部收回了,恒域的这批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江崇恩看着厂长那不自觉躲闪的眼神,只觉痛心疾首:“老汪,你在江源待了十几年,我一直信任你,把工厂交给你来管理。可现在出了这个事情,你连个解释都不给我,只说不知道,你叫我以后还怎么放心把工厂交给你?”
汪厂长心里觉得愧对江崇恩,可是当了这十多年的厂长,平日里厂里领导员工巴结的巴结,奉承的奉承,早就让他丧失了把工厂管理好的初心。渐渐的,厂里上行下效,风气也变得越来越糟糕,以至于当初有人威胁他在给恒域的供货里掺进问题材料的时候,他只能选择答应。事后,他没敢出声,也没敢去恒域追回问题材料,直到如今江崇恩问起,他才不得不去面对当初这个错误的决定。
他脸上的肉颤了又颤,原本就细小的眼睛都快被脸上的肉挤得毫无容身之处了,不过此时那眼眶里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显然在思考怎么做能让自己背的锅小一点。完全不背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批材料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流出去的。但要都让他背,他也觉得不甘心,毕竟他也是被威胁的,并不全是他的错。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拿出平时出去鬼混回家对付自家婆娘那套,摆出一脸愧疚的姿态,对江崇恩说:“唉,江董,是我对不起您,是我没做好管理,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
江崇恩气得直拍桌子:“我现在想听的不是这些,汪长年!问题材料的源头呢?解决办法呢?我来这儿是为了听你和我说对不起的吗?”
汪长年不断擦着铮亮的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看着江崇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江崇恩怒道。
汪长年抿了抿肥厚的嘴唇,迟疑了半晌,才结巴着开口:“江、江董,其实这批问题材料,是小江总要供给恒域的,而且他让我不要过问。”
“哪个小江总?江许?”
“对、对。”汪长年心虚地点点头。
他这个态度让江崇恩更气了:“他让你不过问你就不过问?出了问题你以为你就没责任吗?”
汪长年的头低得更低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仔细看还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江崇恩搓了搓脸,终于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汪长年,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这笔生意绝对不能丢。生意在,你在。生意没了,你也跟着滚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