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既言赶到医院时,经过抢救的江迴已经被送回病房。他满脸惊慌地推开病房的门,大步走到床边,把江迴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
病房的白炽灯光从头顶落下,照在江迴的这张原本白皙精致的脸上。此时这张脸遍布青肿的痕迹,已经没有两块好地方了。黑发搭在他的额头,显得周围的皮肤愈发苍白。瘦削的身躯掩藏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整个人像一尊安静的雕像。
邢既言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一寸寸缩紧,随之而来的就是后悔和愤怒。他一直觉得就算江家人再怎么不待见江迴,起码也会维持表面的和平,而且上次江迴还说江崇恩有意让他们三兄弟缓和关系,可没想到谎言破碎得这么快。
早知道……早知道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该把江迴带走,让江迴远离那个比机器还冰冷的家。什么家人,什么父亲,什么兄弟,通通都是假象。在这个世界上,江迴只有他,他也只有江迴。
他们都只有彼此。
纤长的睫毛轻眨了几下,江迴黑白分明的眸子缓缓睁开,看到邢既言的瞬间,他猛地侧过头去,面上显出羞赧。
“别看了,丑死了。”他的声音哑得不能再哑,几近气声。
邢既言脸上的怒气悉数化为柔和的笑意,他坐在床边,极尽温柔地在江迴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哪里丑了?谁都没你好看。”
在江许的拳头下都没吭一声的江迴此时眼眶微微一红,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开,嘟囔道:“净瞎说……”
邢既言弯腰,让江迴的头埋入自己的怀中,感受着那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衫传到自己身上,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渐渐落回胸腔。
“你吓死我了,江迴。”
邢既言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江迴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味道。此时,他被这个味道完全包围起来,心里既温暖又踏实。
他抬手握住邢既言的手腕,轻声安慰道:“我没事了,没事了。”然后抬头亲了一下邢既言的喉结。
“出院就跟我走吧,不要再回江家了。”
江迴开玩笑似的问:“你这是在邀我同居吗?”
“我只想你安全。”
“嗯,我不回江家了。”
“真的?”
“真的,那个家……呵,原本也不是家。”
邢既言松开他,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饿不饿?”
江迴点点头,他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嗯,有点饿了。”
“正好,我也没吃,我叫点吃的,我们两个一起吃点,好不好?”
“好。”
食物很快送到,邢既言扶江迴坐起,然后把所有餐盒都摆在他面前的护理桌上。餐盒一打开,扑鼻的食物香气和药香同时钻入江迴的鼻间,他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两声。
邢既言点的都是些清淡的食物,不过这些食物看起来很精致,味道也很不错。江迴虽然吃得很慢,但胃里填了东西还是让他觉得舒服不少。
邢既言观察片刻,见他精神稍济,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
江迴咽下嘴里的粥,跟邢既言简单说了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最后说道:“我当时报了警,后来警察过来,先打120把我送去了医院,然后就把冯静香和江许带走了。”
邢既言听得心惊肉跳,他不敢想如果江迴当时没来得及报警,结果会怎么样。他强自镇定,半晌问:“当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不想你出现在江家,”江迴见邢既言脸色不好,但他思考过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而且我认为报警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如果……”邢既言眼神呼吸有点不稳,他放下筷子,神色异常凝重:“如果当时你……”
江迴赶紧放下筷子,握住邢既言的手:“没有如果,我既然选择那样做,就是有一定的把握,邢既言,你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邢既言平复了好一会儿,拿过江迴手里的勺子,舀起一勺粥喂到江迴嘴边。江迴张开唇将那勺粥吃下,就听邢既言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冯静香和江许?”
“警察那边已经留了足够的证据,我想拘留是免不了的。”
“交给我吧。”
“啊?”
“把冯静香和江许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江迴思忖半晌,点了点头。
吃过饭没多久,陈枫就过来了。一看见江迴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他满脸震惊。刚想问江迴怎么弄的,却见邢既言朝他摇了摇头。扶着江迴重新躺好,邢既言把陈枫叫出病房,说要交代些事情。
刚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陈枫就问:“老板,江迴的脸到底是怎么弄的?”
“被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