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妤想也没想,立刻就答:“好啊,今年海灯节我请您来做客。”
她的脸上也带着笑,看神情几乎分不清是没听懂,还是装作听不懂。
钟离一时想说什么,又记起若陀骂他的话,心里堵了一下。
他想,现在提这个,或许是太早了。
也没有让他郁闷太久,白福兴冲冲地跑过来,把话题带跑偏了,“朱姐姐你看!我抢到绣球了!嘿嘿,也不算我抢到的吧,阿晓姐刚好朝我这方向扔呢。”
其木格是没抢到的那个,不太高兴地跟着她过来,坐下来之后眼睛往桌上扫了一圈,没看见有她忌口的东西,心气平复了一些。
——那几盘有羊肉的菜,朱妤提前让人端走了。
宴会开到夜深了才慢慢散场,其木格跟着白福一起又跑了,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回去。
虽然玉京台的贵人豪商颇觉晦气不吉,但往生堂的胡家实际算是璃月港一流的有钱人,晚上送客还给一人发一个手炉和照明的灯笼,做工颇为精巧。
婆婆被家人接走了,朱妤不担心什么,手炉她没用上,钟离牵着她也很暖和。
冬天无论哪里都是冷的,但璃月港稍稍不同,这里不下雪,也就不积雪,给街面上负责清扫的人省了很多麻烦,夜里走路的人也不怕滑倒。
天冷时云层既厚且多,月亮很难得才露半个脸,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它就在影子里安静地听。
“这是……”
“向日葵的种子,刚刚宴会上还遇到一个枫丹商人,就给了我一包。可惜现在不适合种,院里也没地方了,改天种到山上去吧。”
“嗯。”
“弥怒之前还找过我,叫你没事不要去云雀那里瞎逛,你是被她哄着乱买了多少东西吗?”
“……也不算很多。”
“真的?”
“……只是一些衣物,云雀姑娘的手艺巧夺天工,我觉得很适合你。”
“我知道你不缺摩拉,你要自己买些什么就算了,给我买礼物一两件我也收了,太多就不必了。这样不好,我不要的。”
“嗯,是我考虑不周。”
“弥怒说的是不错,你少去她那里挨宰,云雀可精明了,我都不担心她在璃月港混不好呢!唔……衣服也不能退回去,你买了多少件?”
“……”
“你到底被她坑了多少摩拉啊!”
它一路上听这个少女数落,祂竟也安静地听着,未发一言,这个话题很快又被她终结了,转而提了另外一些事。
那都是格外琐碎、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在她说来就像多了别样的趣味,能让人安静听一天都不嫌烦。
祂是这样,它也如此。
可她不会对它笑的。
它闷闷地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吞噬了祂太多情绪,才为这样的事患得患失。
冬天结束的时候,她果然去山上找了个地方,把那袋种子播下去。
站起身时,看着晨初的朝阳对祂说:“听说这种花是面朝太阳生长的,我还没见过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花呢。”
太阳。它咀嚼这个词,太阳。
在春天第一抹新绿抽芽之时,阴影随之新生而发。
那是个很平常的早晨,和以往哪一天都没区别。
朱妤一直起得很早,晨练完了又出门去买早点。
打开门的时候她差点踩到门口那团黑影,险之又险地把脚收回去,才心惊胆战地探头望去。
那是个很小的孩子,年龄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头发乌黑发亮,衣服却穿得破烂。
她原本蜷在门口熟睡,被惊醒后就揉着眼睛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抬起头对她笑起来,一字一句地开口:“朱、朱妤、好?”
她有双漆黑的眼睛,看得人莫名不安,但五官秀气,又有一丝奇妙的熟悉感。
朱妤惊奇地看她,弯下腰轻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呀?你怎么认得我?是迷路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依旧笑着,断断续续地说:“我、葵……怀葵,葵……喜欢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