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头眼神不曾躲闪,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
“坠崖太便宜他们了?”贺玠瞳孔一缩,重复了这句话。
若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人取命尚能理解,可这句话的意思明摆着蜂妖对他们的仇恨。
当恨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才会想用最痛苦的方式杀掉他。
而且剖腹放血,不正是前两人的那种死法吗?
三人闻言也是脸色苍白,没想到自己居然差点以如此惨状命丧黄泉。
“你们曾和妖兽有过过节吗?”
贺玠灵光一现,猛地看向三人问道。
“和妖兽?”
三人一阵沉默,相互转头看了看,支支吾吾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山中想要取你们性命的妖兽恐怕不只有蜂妖,你们若是如实说出,我还能帮你们想到全身而退的方法。若是不说,就自求多福吧。”
贺玠看出了三人有所隐瞒,以退为进诈开了其中一人的口。
“是这样的……”那人嗫嚅道,“我们三人其实以前就认识。”
“我们仨五年前,曾给康家大少做过舍命工。”
“舍命工?”贺玠疑惑,“那是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舍命给他做牛做马的人。”另一人叹气道,“你不是陵光人吧,这活儿很多陵光贫民都做过。”
“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人,饥一顿饱一顿。等到实在吃不起饭的时候就去那大少爷私建的地下窑窟里替他倒卖或是驯化妖兽。”
“一天内能让一只幼妖听话不凶人,就赏两个铜板。”另一个人接过话茬道,“妖怪也都是些犟骨头。所以为了能赚那仨瓜俩枣,你懂的……”
贺玠微微皱眉——许多妖兽本性向恶且敌视人类,想要驯化使其伏低极其困难。想也知道这些人为了赚钱,能对幼妖们使出何等残忍的手段。
“那想杀我们的妖,恐怕就是从窑窟里逃出来的吧。”一人喃喃开口道,“是不是你俩谁对人家下了狠手,现在来报仇了!”
“奶奶的,说得你小子当时没下过死手一样!你忘了当时有只兔子妖就因为咬了你一口,就被你生剥了整张皮吗!”
“你他娘的好意思说我?你当时不也打死了只揣崽的母狐狸吗!”
三人就谁下手最重这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只有一旁的贺玠脸色愈发铁青。
他早知道康庭富手下掌控着一条见不得光的倒卖妖兽线,没想到其中的隐情如此令人胆寒。
明月……不知道它在那边是否能保全自身。自己必须尽快前去救它。
一阵阴风刮过周遭的树林,枯叶刮蹭树干的簌簌声让紧绷的三人吓得不断躲闪,一人扑到贺玠脚边抱着他的腿道:“这位小兄弟,你救救我们!那些妖兽肯定是来寻仇的,但、但我们也是被逼的啊……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对啊对啊,我们也都是可怜人啊!要不是饭都吃不起了,谁会去干那种不是人的勾当!你看我们现在都改邪归正了!都已经参加了三次弟子选拔了啊!”
“这次是我们离通过弟子选拔最近的一次,没想到……”
贺玠僵站在原地,下颌绷成了一条直线。
“好啊,我可以帮你们。”
良久的静默后,贺玠突然冲着三人露出一个笑容。
三人齐刷刷愣在原地,而小光头却看着贺玠的笑颜撇起了嘴。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贺玠继续笑着说。
“什、什么条件?”三人有些胆怯地问。
“我现在还没想好。”
贺玠从身上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地撕成条状。这还是他从归隐山旧居的房子里顺出来的,平日里应当是裴尊礼书写信件所用。
“这个符纸你们拿好,若是遇到危险可以对其喊话,我就能听见,但同样的,当我用这张符传唤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必须前来帮我。”
贺玠咬破手指,用指尖血在纸上画了道歪歪曲曲的咒符。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脸上都露出了狡黠。
就算你传唤又有何用,我们不来便是。
“千万不要想着假装没听见哦。”贺玠笑容愈发阴森,“我在纸上下了妖术,你们三人都被捆绑在了一起。若是在我传唤后半个时辰没有赶到的话……”
贺玠摊开手掌,掌中剩下的纸条突然崩裂开来,细小的纸屑如飞雪落下,可在那三人眼中却变成了自己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身体。
“一定到一定到!”
“多谢兄弟相助!”
三人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感恩戴德地想要逃走。
“等等!”
贺玠突然叫住了他们,在三人疑惑的眼神中猛地出拳扫腿,依次将他们摔翻在地上。打得哥仨抱头鼠窜鼻青脸肿才解气。
“若是以后再敢对幼妖善妖出手,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贺玠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
三人低声下气欲哭无泪,想要还手却又想起身上那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妖术,只能吃着哑巴亏,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隔山打牛?”待到三人走后,小光头看向地上的碎纸屑,语气里满是诧异,“你居然学会了这种高阶妖术。”
“嘘,低调。”贺玠装腔作势地笑笑,背在身后的手飞快地收起了一小段细绳。
什么隔山打牛的高阶妖术,不过是他从小跟着腾间学的烟花戏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