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进城不能携带刀器吗?”贺玠一头雾水地看着连罪,总觉得它暗沉的刀面上流露出一股委屈。
明月唧唧叫着从包袱里钻出来,跳到贺玠头上疯狂啄着头发,好像在抱怨他的愚蠢。
贺玠丧着脸推了推房门,发现屋子是被外面的大锁锁上的。屋内除了一团翘边的破蒲团以外什么都没有,比牢房还荒凉。
“没办法了,先等等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贺玠倒是心态好,就地盘腿而坐,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干馍馍,和明月你一点我一点地吃了起来。
连罪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可怕的外表让贺玠被抓了起来,刀面发出嗡嗡的声音。
“你在哭吗?”贺玠看着连罪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五百年器妖居然如此敏感。
连罪嗡了半晌,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整个刀身被暗红色的光笼盖,震动着往贺玠身边靠去。
贺玠:“?”
“你难道是想我用你把门劈开吗?”
“嗡嗡!”连罪肯定地嗡鸣。
“……”贺玠沉默片刻,“那估计我真的会被下放到牢里去的。”
于是一人一刀又郁闷了。
房间里空气潮湿,远不如屋外暖和的阳光舒服。可此时此刻贺玠也只能干坐在地上,听着城中隐约嘈杂的叫卖声,一根一根地拔着蒲团上的稻草。
终于,在贺玠拔到第两百三十二根稻草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人声。
“大人,人就在里面。”
“对,带了把很诡异的刀,我们怀疑他目的不纯。”
贺玠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透过窗缝向外看,很快便看到那两个士兵跟在一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身后,恭恭敬敬地把他带到了门边。
“把门打开。”中年男人手背在身后,语气洪亮威严。
士兵将门锁打开,男人昂首阔步地走进来,然后就和贴在窗户上偷听的贺玠四目相对。
“这、这是我们的提刑官戚大人,你有什么事情都老实和他交代!”其中一个士兵化解了这短暂的尴尬,向贺玠介绍着男人。
“你这把刀,是什么情况。”戚大人面色严肃,指着地上的连罪厉声问道。
“这、这……”贺玠满头大汗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正色回答,“我是个把戏人,这是我谋生的道具。”
“把戏人?”戚大人眉头紧皱,仔细摸了摸刀身,喃喃自语道,“这刀确实锋利,不过并未有妖邪之气。”
戚大人这句话让贺玠浑身一震——这个提刑官能辨别妖物。难怪从他一进门开始,明月就径直躲进了自己怀里,一动不动屏气凝神。
连罪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大妖,收敛妖息炉火纯青。可要是这戚大人继续待在这里,明月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自己就百口难辩了。
“有什么能人可以证明你的身份?”戚大人依旧是那副威严的模样。
“谁能证明我的身份?”贺玠脑袋转得飞快,“对了!我爷爷是腾间!就是那位很有名的斩妖人!”
“腾间?”戚大人和两个士兵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迷惑。
坏了,看来老头子的名声还没传到家喻户晓的程度。贺玠后背都被汗湿了,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
“如果实在不能证明自己的话,那恐怕我们只能先将你带回狱中审问了。”戚大人有些为难地开口,“还望谅解,最近城中怪事频发,我们也是为百姓负责。”
带回狱中?这么严重吗?贺玠心里大喊冤屈,但眼下确实毫无办法。
“先带走吧。”戚大人叹了口气,正准备吩咐士兵将贺玠架起来,屋门却突然被一股巨力推开了。
“等一下等一下!”
众人诧异地回头,只看见一个个子矮小的男孩喘着粗气站在门边,一头纯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唔,还好赶上了。”白发男孩目光陡然看向贺玠,没有任何征兆地冲了上来,抓住他的衣领就在他身上一通乱闻,像只大猫一样疯狂耸动着鼻子。
“看来不在你身上了。”白发男孩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双手一推将贺玠推到一边,“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众人:“?”
“这、这是谁?”戚大人颤抖着手指指向转身就走的白发男孩,问两位士兵。
“我有印象。”其中一个士兵弱弱地举起了手,“他好像是跟那位陵光国的大人一起入城的,就在昨天。”
“陵光国的大人?”戚大人呼吸一窒,“莫不是伏阳宗的那位?”
“是、是的。”
伏阳宗?贺玠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顿时眼前一亮。
难道那个爷爷说过的宗主也在城里?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曾经在金寿村见过自己,一定能帮自己作证!
“请等一等!”
还没等戚大人回过神来,面前的贺玠就一阵烟跑出了屋子,拦住了正在往外走的白发男孩。
白发男孩瞪大着眼睛看着贺玠,稚嫩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怪异的调笑。
“怎么?在金寿村咄咄逼人的斩妖师大人有什么事要找我?”
他认识我!贺玠难以置信地看着男孩,只见他红润的嘴巴里慢慢长出一颗尖锐的犬齿,森森泛着白光。
“我、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你认识那个叫裴尊礼的人吗?”贺玠顿感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哦?你找我父……找我们宗主做什么?”男孩扬起小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笑着说。
“我、我找他……”贺玠斟酌着说法,却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个男孩认识自己的话,他也可以帮自己作证。于是到嘴边的话立刻一转:“请、请问,你能给那边的大人们解释一下,我真的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不是什么可疑的杀人犯吗?”
白发男孩看看戚大人,又看看贺玠。突然了然地一拍手:“你被他们当成可疑人士了?”
贺玠点点头。
“他们现在要抓你进牢?”
贺玠又点点头。
“哦——”男孩踮起脚拍了拍贺玠的肩膀,长叹一口气,“爱莫能助,毕竟我们只是陌生人。”
贺玠:“……”
刚刚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出我的身份,现在又翻脸不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