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提着铜壶失神地站了良久,直到汪氏偷着拧了她一把,朝她使眼色,“快叩头谢恩。”
阿秀才缓过神来,后宫嫔妃,举人娘子,跟阿秀的目标,差距悬殊,入宫无望,只得跪下叩头谢恩。
奶娘汪氏欢喜,“皇上日理万机,还操心这丫头的婚事。”
萧凤臣对奶娘和颜悦色,“朕当阿秀是朕的妹妹一般。”
“皇上抬举她了。”
奶娘又要跪下叩头,薛金福扶住,说:“皇上感念奶娘这些年的辛苦,皇上时常同本宫说起小时候奶娘是如何照顾他的。”
“奴婢应该的,皇上是奴婢的主子,这是奴婢的本分。”奶娘汪氏实诚,打心眼里满意这桩婚事。
独阿秀没有欢喜之色,汪氏看出她的心思,背地里道:“我们乡下人,从前嫁个举人想都不敢想,你那点心思趁早歇了,真是姑娘大了不中留,皇后娘娘给你娘面子,也是看着皇上面上,你是什么人,皇上是你能肖想的吗?”
阿秀心里不服气,自进了宫,阿秀被泼天的富贵权势迷了眼,嫁一个贫寒的举人,没有多大出息,心有不甘。
那个举人是个老实本分人,资质平平,考了几次,快三十岁才高中,
在乡下人眼里科考中了举,将来成了官老爷,是他们巴结不上的,可阿秀的母亲是皇上的奶娘,便是朝中一品官员,没什么稀罕的。
这位入了皇帝眼的新科举子娶皇帝奶娘的女儿,日后前程无忧,自是愿意,婚事订下来。
阿秀和新科举子仓促订下喜期,穷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门心思读书,家徒四壁,家里只有个老娘,没人肯把姑娘嫁给他,时来运转,举人母子欢欢喜喜地筹备婚事。
阿秀被送回了乡下,等待出嫁。
奶娘汪氏对待皇后更加尽心,事必躬亲。
秋高气爽,橙黄橘绿,薛金福的预产期快到了,薛金福执意搬回坤宁宫。
萧凤臣提早安排了稳婆,太医院一群太医不敢懈怠,萧凤臣考虑薛金福生产最好是娘家人在跟前,说:“明日我派人接你婶娘进宫。”
侯府薛家四老爷调任京城,皇上恩典,皇后的叔父,官职升至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四夫人倪氏很高兴。
倪氏是个精细之人,为人处事圆融,奉旨进宫,陪伴皇后待产。
中秋将近,后宫的事物由于皇后怀孕,由郭皇贵太妃打理,皇宫四司八局十二监一派忙碌。
晚膳后,薛金福突然发动,皇后要临产,一应早已准备好,太医院太医们守在坤宁宫偏殿里。
稳婆和医女在里面,皇帝萧凤臣被汪嬷嬷拦住不让入内,皇帝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刻因焦急,薄唇紧抿,眉峰微蹙,面部线条冷硬更显凌厉,前世薛金福生产顺利,他还是紧张,手掌心都攥出汗。
太皇太后扶着宫女来了,萧凤臣迎上去,扶住太皇太后,说:“皇祖母怎么过来了?”
太皇太后坐下,望一眼禁闭的内殿门,说:“哀家不放心,金福这是头一胎。”
萧凤臣担忧地问:“这都一个时辰了,里面怎么还没有动静。”
太皇太后拍拍他的手,“皇上别着急,这才多大会功夫,且得生一阵子。”
有太皇太后坐镇,萧凤臣心下稍安。
众人焦急地等待,度日如年,又一个时辰过去,当萧凤臣沉不住气时,屋里突然传出婴儿洪亮的啼哭声,穿透宫殿屋宇冲破天际,响亮的哭声令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一个医女走出来,面带喜悦,蹲身,“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母子平安。”
一直紧绷的萧凤臣像一下脱了力,没顾上抹额头上的汗,急抢步入内。
先大步走到床边看薛金福,薛金福产后虚弱,面色苍白,萧凤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阿福,你受苦了。”
“六郎,安儿回来了。”薛金福雪白的脸上一层细汗,乌黑的大眼睛更加水润。
“我们的安儿又回来了。”萧凤臣的声音竟有点哽咽。
宫女为皇后换上干爽的衣裳,倪氏抱着婴儿,给皇上皇后看一眼,婴儿已经洗干净了,小脸通红皱巴巴的,薛金福看着婴儿,脸上露出笑容,黑眸灿亮。
这么小的婴儿,萧凤臣想抱,又不知怎么抱,一时显得手足无措,前世他没抱过儿子,刻意地忽略嫡子,疏远嫡子,在薛金福死后,父子间产生隔阂,直到五年后他英年早逝都没有消除,乃前生的一大憾事。
上苍眷顾,他的女人和儿子又都回到他的身边,萧凤臣百感交集。
皇子的诞生,给皇宫增添了喜气,帝后大婚方半年多,皇后就产下皇长子,朝堂后宫谣言四起,
众人想起皇后未嫁给皇上时,是五皇子的未婚妻,甚至有人质疑皇子安的出身,皇后的品行受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