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他很忙,没工夫儿跟你扯淡。】
【善漠:你们不是利用“南巡”的机会在度蜜月么,没干好事,被小曾踢下了床吧?】
【鲜少:我操,那是你老婆,我们家延子才温柔呢。】
善漠在话筒那边笑,拍马屁砸脚面上了,看来鲜大少爷对此很受用。
【鲜少:给你发个福利吧,带着你的家小来扬州度假,差旅费全免。】
那边的善漠不但没乐,反倒哑巴了。过了半晌,才又吭气——
【善漠:派任务就直说,不带这种“蛊惑”的。】
【鲜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老同学里有一个几人小组,专门是给人做“打光”的——】
善漠直拍脑壳,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善漠:我就说么,小曾参加瓷器设计大赛,我虽然帮不上忙,但艺术圈的人脉还是有的,鲜少爷能赏口饭吃,我替他们几个穷哥们先给您作揖啦——】
鲜梣把话茬子打断——
【鲜少:带着他们,自携装备,最迟明天下午抵达扬州。】
善漠还搁那儿“呦嗬”呢,鲜梣已经把电话挂断。
把想像变成现实,做起来,蔓延才知道了畏首畏尾。
他原来啥也没有。没经验。没参考。假若光靠他一个,貌似不太能完成如此大的立项。
鲜梣将下巴往蔓延的颈窝一压,把他手中的作画工具也给丢在了静物台上。
今天就到这里吧。看着你冥思苦想,我都跟着累。
没弄出一个具体的东西来,蔓延实在不想就此罢休。
艰难的事,放到明天,要是解决不了还是会留给人无限的疑惑。
问都不问,把人横抱而起,回到了浔轩。
睡觉也没很踏实。
翌日上午,用过早餐,鲜梣讲都没讲,就把人拉上了车。
我还有一大堆工作呢,又去干嘛?时光短暂,浪费不起啊!
都到了博物馆大门口,蔓延才有所感悟。还是要多看,瞧得少,能引出的浮想联翩也会非常有限度。
在瓷器馆,蔓延大开了眼界。尤其是那只镇馆几大宝之一的“霁蓝釉白龙纹梅瓶”,给了他更深的震撼。
通体的蓝釉,全都是无法想象的光彩。
解说员在前面都在讲些什么,他全然没有入耳。怎么会有这种蓝?
在前人制造的伟大面前,小小的蔓延觉到了自己的思想在逐渐“萎缩”。
鲜梣趴在他耳边道:“你知道这只瓶价值几何?”
蔓延推开他的粘稠,我倒听见了那句,讲解员小姐姐说得明白:它已经被禁止出境展出。
“我们的作品也要成限量版的绝版,多了就成泛滥,不值钱呐!”
你是做生意的料,满脑子都是铜臭气。
贵还是要贵一点,但让大数人都能够拥有与欣赏,才是我的创作初衷。
回到车里,那种蓝釉带给蔓延的割裂感,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释怀。
就是图案的问题,再老旧下去,如何才能有新的东西出来。
比赛事,如果没有鲜梣的敦促,在他个人,是绝对没有那份冲动与心思的。
艺术生命中多出来的一根枝条,这辈子最好就做这么一次,再来的话,他会死掉。
努力是一回事,但用对心和碰到了知心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蔓延的周遭,遍布着一个个业内精英,时间正确,情结合适,如果没有失败的话,就当给关心他的人们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吧。
而此时在曾氏故居的门口挤着一堆人,善漠给夹在中间,他左边一拳,右边一脚地动粗。
“急什么急,鲜少有事出去了,他回来饭辙就有了。来前儿不是说得明白?把活儿干好了,粉红的票子要多少有多少。”
一个背部稍驼的男人点燃了支烟,慢慢悠悠地吸着。
“鳝鱼,不是我逼叨你,跟鲜家吃香的喝辣的那么多年,自己混得满脑肥肠,今儿才想起老哥几个儿,就说你黑心不黑心啊?”
善漠一把将烟从驼背嘴里揪下来,扔在地上拿脚板踩了几下子。
“傻逼玩意儿,你们一个个弄得跟二溜子似的,回头把人家吓着,白跑一趟可别埋怨我。”
又一个满脸皴cūn裂纹的男人两手揣兜,一扒善漠,“怎么着,老尊贵了,烟都不让抽?”
“不让!想吸大烟,回京城的羊肉胡同找个没人儿的旮旯抽死你都没有管。”
另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伸手一扒拉善漠,“鲜辈可是我们的掌门师兄,他儿子还能踩死我们不成。”
善漠冷笑,腹诽着,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是杂学派,鲜总跟曾岂大师念的是中国古代建筑,这二者之间就特么不搭界好不?
就好比拿古琴跟电子乐PK,文化内涵就不是一个级别,能比出结果才泥马是奇怪嘞。
“人靠衣装马靠鞍。”
善漠点指着他们三个,“也不是没挣过大钱,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得利索点,就这臭德行,怎么给你们往人前带?”
驼背人又去口袋掏东西,摸出了烟盒,捏了捏,见是空的,就丢进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
“我戒不了烟。”
“老虾,我可不管你那段儿,反正在鲜少面前别给我丢人现眼!”
皴裂男哑着嗓子说:“懒散惯了,立马让我变成规规矩矩的,好像不太现实。”
“臭皮,要钱还是要懒,个人自选。”
矮胖男笑,“就我最优秀,啥啥的腥臊恶臭都没有,光明使者非我莫属。”
善漠直撇嘴,不屑之气是从鼻孔里出来的。
“四肢短,也就罢了,鼻子也短到用尺子量都令人怀疑的地步,老天爷是怎么把你制造出来的?”
“来自我爹我妈的基因,我倒想长成鲜师兄那样的气宇轩昂,可惜没那个好命——”
善漠一打他的头,“别师兄师兄的,不嫌害臊么?人家怎么会有你这模样的学弟。”
皴裂男用手敲了敲曾家门口的大石狮子,小声嘟囔着,“完全不懂历史的我们,可以在这儿上一课了。”
四人正吵吵嚷嚷着,鲜梣的车子忽地停到了他们脚前。
蔓延先下车,对善漠的出现惊诧不已,“老师!”
善漠把那几个歪瓜裂枣往身后直扒拉,“我带着家小度假来啦!”
他后头的众位差点迎风流泪,聪明人嘴巴好使,手心手背都是肉。
蔓延心下的疑惑有了,这几个人到江南有何贵干?
“麻烦你们先去时装店挑几身衣裳,再到澡堂子把枣木棍子泡软。”
鲜梣的双肘架住车门,推了推鼻梁子上的墨镜,“粗劣的行头跟如诗如画的江南水乡的格调实在不搭。”
呼噜呼噜地,眼前的一片黑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都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