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鲜梣的两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饭得一口口地吃,囫囵吞枣,我怕你接受不了。”
对我大下其手,也不是一步登天的。
今天得着“尺”,明天就要“寸”,后天爬着鼻子就要上脸了。
犟着是一回事,身体的感官又是另一回事。
再强硬的“汉子”也架不住软硬兼施。
从坚定到放软,跋山涉水着。
从去年八月之前的心仪,到“同居”,再历经千难万险,蔓延住在鲜家的屋檐下,被爱感动,怎么可能说不给就不给呢?
“小延……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远在天边,再无人打搅……”
简陋是简陋,但又已足够。
我们不需要太多的文明积累,只要两个不同的腔子,共同的一个灵魂就好了。
蔓延的两臂,软软地挂鲜梣的颈上,他一下一下地咬着对方的唇际,再深入着。
你说得没有错,很多事不要雨水倾泄似的来,也不要风卷残云地过,被你抬着,抱着,拥着,走到山巅,那是遥不可及的梦幻,也是必要的实现。
我丝毫不再怀疑。也不想用一箩筐的密语甜言来摆明心迹。
你对我的所做,不要一一给我摆在桌面上,让世人看,也不着证明,那我的也一样。
命就是给了你。我不会吝惜的。
往下看吧。
打开的窗,飘进来玉兰的幽香,沁人心脾。
你给我的家就是远呐,没有了学校的铃声,也没有了担忧。
我暂且把过去的忧郁与伤害都当作浮抹去,再不要让我们有片刻的分离。
这顿丰富的早餐吃得让蔓延流连忘返。
盛在黑色瓷碗里的“太平燕”,皮薄到透明,口感劲道。
为了照顾蔓延的饮食习惯,善叔善妈还特意把皮子里的馅料给改良了一下。
只放了少量的虾肉,不给海腥味。汤汁鲜美,口味稍重,轻盐的话就差了许多。
蔓延特意上网上搜索过,知道石码五香这么个叫法,今天算是见到正宗的,这俩“吃货”足足吃了一盘子。
还有两种口味的烧肉粽,鲜梣吃的是“海货”多掺杂的那一种,而蔓延只吃素粽。
说是“素”,也就是只放了红枣,栗子,腌制的鸭蛋黄,牛肉干之类的。
鲜梣又从自己的汤碗里捞出一个七星鱼丸,举到蔓延嘴边,“要不要尝尝?”
废话,再吃,我的胃就要撑破了。
坏掉你给缝上吗?还是我原装得好。
鲜梣肩上扛着铁锹,臂弯里挎着一只盖着布的竹篮,蔓延手里则拎着一大袋子供品,他们就往村后的鲜家祖坟来了。
经过一夜春雨的洗礼,空气清新,那是顺畅的呼吸最好的证明。
沿着一条空荡树冠的白杨林荫道,纵深地生长,像一把把巨大的伞,根根矗立,把远处的晴空分割成不等的份数。
“灭点”的尽头是无垠的田野,清淡的炊烟,山峰的剪影……
蔓延的脚步收住,对眼前的景象感到触目惊心。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那幅《并木林道》,苍凉的颜色,稀疏而富有律动感的树木,让蔓延一直都情有独钟。
笔触的运用并不是什么高超的技法,乡村味道则成为共通的精神领域。
那些树枝在初春有了新发的嫩芽,但太远,他看不到。
在不远的将来,不容置疑,这里将会变得枝繁叶茂,盛况一定不可形容。
他和鲜梣的生命为什么会绞在一起?
仅仅是惺惺相惜吗?
蔓延想不透。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在去年八月鲜梣的通知书下来之前,他的头一直都在痛。
没有理由地爱上一个人,却不能表白,也不可能有希望,那种处于“灭(死亡)之点”的姿态,就好比腔子被截断,不让呼吸的感觉。
是鲜梣千方百计地找到他的头上,开始了这一段“独创”的爱情之旅。
反观他呢,一直拿着劲儿,端端着。
不是装腔作势,而是胆怯着,不敢相信这种“不可能”能够永永远远。
现实呢,鲜梣做出的每一步,都让他无法再反驳,再耽搁下去。
他要走到地平线那里,让鲜梣看不见“消失”。
太静了,除了大自然,再无别的喧嚣。
让蔓延从“恍如隔世”里活过来的是鲜梣伸嘴“啵”了他的耳畔。
“明年,我再带你回南方我们客家曾氏祖屋住几天好不?”
我“曾”,你也“曾”?
“你确认我们曾家跟你的曾家不沾亲带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