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生下儿子不久,石桩发现丈夫居然嗜赌,经常夜不归宿,即使回家也是朝她要钱,不给就揍人。
一味忍让,反倒招致对方的变本加厉。
她要离婚,得到的却是顿顿毒打,那个浑蛋威胁人:离婚,门儿也没有,你敢走,我们一家三口就同归于尽。
石桩的性格怎么说呢?
你说她勇敢吧,追求理想的时候,从未退缩过,但在个人生活问题上,欠缺的却是打磨与历练。
她不懂,气焰越高的男人,实际上越是胆小,如果你真拿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胆量来,他自然是一个怕字当头。
为了患病的母亲,也为了呀呀学语的幼子,她只得在这种夹缝之中苟延残喘着。
艰苦的日子再难熬,只要有口气在,就没有过不去的桥。
打儿子上学伊始,石桩就给拜拓灌输“知识改变命运”的框子。
拜拓一路高歌,整个初中时代,全县第一的“神话”无人打破,进了省里最好的高中以后,名次也没有出过三甲。
读高二的拜拓辉煌到达了顶峰,在举行的全国奥数比赛中,他拿到冠军,随后又进入国家队参加集训,并获得了当年国际奥数大奖赛的金牌。
在学业上,拜拓无人匹敌。
可在私下里,他却活在最卑微的尘缘之中。
他那个赌棍的父亲,不但跟妻子要赌资,还把罪恶之手伸向了儿子。
儿子有助学金,学杂费又全免,口袋里的金币可是满满当当的。
石桩知道丈夫跟儿子拿钱以后,就跟他大吵大闹。
结果拜卓也学鬼了,任你海阔天空,我就是不上套儿。
打你,是我傻。你们母子就是我的摇钱树,我干嘛要自寻死路。
打不死,能恶心死的状态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才打破了局面。
意气风发的少年,春·心萌动。
拜拓心里有了喜欢的人,那是一个小男生,长得很漂亮,家境富裕,但就是学习拉胯。
他们一帮一着,慢慢有了感情,还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个男孩的事情成为了全校的焦点,石桩气得要跳河。
拜拓告诉他母亲,“我喜欢他,我们将来要在一起生活,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石桩背着儿子,找到那个男孩子的父母,人俩也很配合,把儿子领走转学了。
孝顺的儿子,遇到了感情事,竟然如此执著。
拜拓远离了大家的视线,依旧与恋人偷偷来往,并住到了一起。
再也忍受不了的妈妈,带人去砸了他们的住处,并且报了警:我儿子被诱拐。
都经了官,弄得满城风雨,也许是失望到疲累吧,拜拓搬回了学校,暂时跟男孩分开了。
一把燃烧得正旺的柴,突然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别说大人受不了,更别提小孩子了。
高考结束以后,拜拓去找男朋友。
结果却是令人心碎:男孩子与他分开以后,因为思恋情人而精神抑郁了,几次都想自杀,他的家人只好把他送进精神疗养院。
就在拜拓参加高考的前一天,不能如愿的男孩子义无反顾地跳了楼。
拜拓跪倒在小男友冰冷的墓碑前面,他枯守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脱了一层皮下来。
他可以死于爱情了。
有人也为他们为爱情死了。
尘土归地。
不必提太多,辛酸个人知。
烫金的通知书送到的那一刻,石桩抹着眼泪,抖着嘴唇话都讲不出来了。
儿子当着母亲的面,撕开了为此付出生命的纸质的东西。
看都没看,将它们一并摔到母亲身上。
你没有实现的理想,就逼迫我来替你实现。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到底喜不喜欢那种众星捧月的日子。
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那么小,就因为第一次期末考试才过及格线,回到家你就用一根木棒很命地抽打我,打得我爬都爬不起来。
你说你吃糠咽咸菜,供我读书,是最崇高的母亲,可我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我读普通高中就得死吗?
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随遇而安的,吃白菜萝卜,谁又不乐得轻松过一生?
“你成就了我的今天,但是我不会感谢你。你杀死了我爱的人,也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自此以后,我们之间连一张薄纸的间隔都不要有。”
你说你对。
我说我也对。
那错误的是谁?
别问,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能躁动的地方,已经没了爱。
血浓于水。血里有亲情。水里太清,无有游鱼。
说故事的人风轻云淡,过去的已过去,新鲜的繁华摆在眼前,再深刻的伤,也被弥合不见了。
两个小听众,心中都五味杂陈。
别人的故事,就是一种参考,能参悟多少,全看个人的能力。
至于拜拓口说无凭的“流言”,到底真假各占几分,谁又能猜透?
外面有人敲门,“拜教授!”
拜拓烦躁地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头,“不知道我有尊贵的客人在吗?”
“是。”
门外寂静无声。
拜拓突然大步量了过去,拽开了门,“有事快说!”
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那是他的秘书。
“您家中的陪护有讯息传来:您的母亲突发脑堵,重症在床,她希望您能抽出百忙时间,回乡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