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就治,我又是不妙手回春,还能给人起死回生啊!”
助理讪讪而退。
“No Hope,no fear没有希望,也没有恐惧。”
拜拓两手抱臂,傲然挺立在学生面前,“这是我的flag,如果用在你身上可以改动一下:Give me hope to remove fear(给我希望,去掉恐惧)。”
鲜梣往上看着他的“精神导师”,微笑道:“我记下了。”
“我的故事,你还有兴趣听下去么?”
拜拓似乎也没指望他会立刻给出回答,香烟再次点燃,长者重重地吸着辛辣,态度暧昧地吐着烟圈,夹着烟的那支手还抵着额头。
“半路途中的故事最恼人,那还不如不开篇。”
“讲好一个段子,要靠心情。”
拜拓挑眉,“也要看听众有没有耐心。”
鲜梣吹响愉快的口哨,“说不说在你,别拿不相干的因素找借口。”
拜拓在脸上做出“完败”的表情。
不好惹的老师,必然会带出不好惹的徒弟。
“我的父亲是一个逢赌必输的‘搅·屎·棍’,他以为在赌桌上靠的都是运气,实则不然,运筹帷幄才是输赢的关键,因此也会无往不利。”
“父母带给你身体里的某些特质,拿多少金银财宝做填充也是不能改变一二的。”
拜拓给天花板一个仰望,连烟头儿烧到了手指都没有觉察到。
赌棍的儿子,任我怎么努力挣脱,也剥不掉那挂罪·恶的臭皮囊。
“我苦读寒窗之时,座右铭就是:我穷,我饿,我苦,如果我输掉了手中的繁华前程,就只能死。”
鲜梣凝思着点头。
“我是家族光环的直接‘受害者’,我想放飞外面的大世界,但不能够。”
“几乎所有人都拿小刀子似的眼光盯着你,做对得不到赞扬,如果做错,那就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赌,会让你解压的。”
拜拓问:“鲜梣,敢不敢跟我去赌一把?”
鲜梣小声道:“我背着爸爸,学了一点那方面的知识,但没跟人交过手。不敢去做,也找不到合适的地界。”
拜拓打了清脆的指响,“这个问题我来替你解决。”
鲜梣眼神很是专注地盯住他,“钱不是问题。”
“鲜氏营造的少掌门,输得起,赢了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
拜拓按住学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要把对方口袋里的金币都赢干净,有了回旋的余地,人家下次才肯跟你玩。”
“就我……还赢多少?”
鲜梣摸着鼻子咳嗽了几声,“庄家只要别让我裸·奔而归,我就念弥陀佛了。”
拜拓转身去矮柜里拿了些东西出来。
紧跟着,三副银质面具就摆在了桌子上。
鲜梣拧眉,略有迟疑,但也没再废话,取了两个过来,一个给自己,一个给身后站立的人。
“出门没有回头路。”
拜拓的声音突然冷酷起来,也许是哲理,但不再具有说教的意味。
“脚长在我腿上,”
鲜梣并不示弱,“前进还是后退,分寸自知。”
看似平和的气氛,可能在犄角旮旯里都滋长着伤人的尖刺。
蔓延替鲜梣捏着冷汗。
也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难道鲜梣嗜·赌?
不能吧?
以自己平日里对他的观察,哪里就有那种迹象。
也许是藏得太深,没给人发现?
不能,助理赵阁就是鲜爸爸安排在鲜梣身边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人家的火眼金睛。
除此之外,广行秘书,蔡化科长,还有冯州哥,哪一个不是围着自家少主团团转?
他们父与子,如此种种,不存在信不信任的问题。
当爸爸的怕独生子有的地方长歪了,派人时刻盯着,好做个心里有数。
这可不是揠苗助长啊!
鲜梣与父亲感情亲厚,他自然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
鲜爸爸是天底下最难得的家长。
儿子,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但我不会打破你的砂锅。
事实上,除了曾其事鲜梣会走偏,别的重中之重,他要跟父亲大人讨教一二的。
“不能一下子把东西都倾囊而出,我怕把你吓跑了。”
鲜梣曾经的话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恐怖”的事情发生着,蔓延心中对鲜梣的担忧,自然会多余对事情本身的惊骇。
我又不能给你们按暂停键,现在进行时,我只能当个哑巴观众做“陪衬”。
他们乘坐电梯到一层,走地下室,然后就踏入了黑黢qū黢的通道。
路再长,蔓延都在心里默数自己到底走了多少步,并且辨认着前进的方向。
鲜梣攥着他的手掌心都有了汗。
走着,走着,鲜梣忽然歪过头,就隔着那一层冰冷,伸出舌尖,准确无误地舔到了蔓延暴露在外的耳尖。
蔓延捏了捏他的虎口,意思明了:我还活着,陪在你身边。
领路人发出了很轻的声音,应该是到地方了。
“如果现在觉得后悔了,我送你原路返回也不是很丢人的事。”
“不用。”
鲜梣的嘴又寻到了蔓延的耳垂儿,这两个字是堵在那小块柔腻的肌肤上发出来的。
“输赢跟你牌技的老练程度没有什么关系,你耳闻过江湖上的传言吧?输得连命都搭进去的人往往都是‘老千’。”
我又不是江湖中人,想闻一闻传奇的味儿,有谁肯告诉我呀!
拜拓又道,“上了赌桌,切记:赢了不要得意忘形,输了也不要死到临头。博弈的天地是绝对不允许一个逢赌必赢的人存在的。”
不要讲得这么动听,屁的博弈,直接说赌博多直观。
看淡输赢,才是保命的法宝。
“我要输给自己看。”
蔓延被啃住的那块肉有了一阵刺痛,他在暗中只得紧紧地搂住了鲜梣的腰。
哥,你不会把给我的那点子钱都输干净才罢手吧?
“痴迷输赢,只能败阵。”
鲜梣脱离了蔓延的身边,连手都松开了他的。
“残局,或者死局,就为了玩,人命永远第一等。”
“唉,”拜拓轻轻笑了一声,“我是理论上的王者,却在阴沟里毁掉了自己。”
过了很久,鲜梣忽然来了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你的父亲后来怎样?”
“你以为一个赌徒会有怎样的结局?”
也可能是自觉语失吧,鲜梣只好沉默。
再亲近的人之间,有些问题也是大忌。
“那个老混账,欠了一屁股赌债,跟人发生口角,还动了手,被人误伤打死了。”
不带感情,仿佛在述说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听者却动了小心思。
蔓延联想到了曾其,未来的某一天,他自己的父亲又会有怎样的结局等着他呢?
打开一扇黑压压的铁门,有个彪形大汉拿着检测器对着他们的身体上下扫了两遍,然后通过。
除了手机,他们身上自然没有易燃物或者其他什么的危险品。
天顶很低,只吊着一挂牙黄的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