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怎么讲,我有带给我生命的爸爸,也有毁掉我“生命”的爸爸,却没有你那样负责又伟大的爸爸。
“你去洗澡,我去煮夜宵。吃简单一点行吗?”
“我不饿,不用麻烦。”
“但我饿得前心贴了后心,我不想我们的第一晚开始得如此尴尬。”
草!第一晚?你不觉得这三个字里隐晦不明?
“对了,今晚我恐怕会睡得很晚,这是强迫症在作祟。我得把行李全部归位,我会尽量不影响到你睡眠。”
空间里多了一个心心念念之人,我要特么睡得着才怪呢。
这么大的房子,蔓延所占的空间却很有限。
卧室。浴室兼洗手间。厨房。地下室是画室,连带着书房。
他的初衷是能不用的地方就不要给人家动,反正也就住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简简单单地来。简简单单地走。他清爽。事后也不会有麻烦。
冲了一个凉,按着习惯,刚想去厨房那里拿一块面包什么的,垫一垫肚子,也好去地下画室完成善漠老师留的设计稿,但一下楼就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的心紧跟着一跳。
他的新室友在煮饭。两个人的饭。
他现在不是一个独处的旅行者,而是有了陪伴者。这人世间怎么会如此捉弄人的?
前面十八年的人生,最亲近的除了奶奶,松鼠,以及后来者的包筝,再没有谁能进入他的领域。
提示音都没有,老天爷就把一个人硬生生地塞进他的人生窄缝里。为什么?
你的人生有亏欠,上天会有怜悯心,来弥补你的有所失去?不是失去,而是他的人生旅程压根就没有好不好?
“小延,开饭啦!”
他警醒地一看自己上身,什么玩意儿,连上衣都没有穿,只有下面一条五分长的旧牛仔裤剪成的短裤。怎么好穿成这个德行去跟“心上人”就餐。
他刚要转身回楼上换衣服,却没想到鲜梣已经拦在了他的前面。
“想去抽支烟,缓解不适应是么?”
蔓延的头发还湿着,往下滴着水珠,顺着后颈,流到纤瘦的背上。
即使是冬天,他也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家里没条件,再者,那种呜呜的吹风机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烦。
流火的七月,一个男孩子,不可以潇洒点吗?活着都是一种艰难,哪里有心情照顾那些毛发的死活。
“你适应?”蔓延反问,“你在自己的家里不是一个人住吗?”
“有两个阿姨,司机大叔,”鲜梣顿了几秒,“还有一个助理随时可以传唤。”
瞧瞧,我特么再跟你比就是找死。
鲜梣看到他眼神里疑惑的意思,便又道:“阿姨不用跟过来,她们把我的房子照顾好就行,司机大叔用电话联系,至于助理,还是让他待在公司里吧。”
“你确定能过自力更生的日子?”
“所谓的自力更生就是全无顾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自由自在。”
不跟你玩拼图,拼不过你的伶牙利齿。就这样吧,也不在乎让他再恶心一把。
灶台是灶台,就餐的地方大得不像话,别说两个人,再添个几口子,也不会嫌挤。
蔓延当初就觉得这房子给他住显得过于奢华了,有了对面的人物做参照,他突然有了一个浮想联翩:难道今天这一幕的发生是人家早预谋好的?
不可能!他一再地警告自己,他有何德可能,值得谁为他有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一碟淋了麻油的手切咸菜,一盘糖醋排骨,两只雪白的呛面馒头,两碗玉米虾仁小丸子汤。
老街奶奶菜谱的升级版本。
奶奶的咸菜不会切得这么精细。奶奶炖的排骨比这个的肉多。呛面馒头好像就是老街门口那家馒头店的味道。至于丸子汤么,奶奶的汤里不会放这么多粒玉米,而且只有在过年过节才会放虾仁儿,小丸子倒眼熟。
“丸子是奶奶给我们做好的,我放在保鲜柜,够我们吃几顿的。”
“奶奶啥时候给你做的?”
“今天我把我那边的胡阿姨送过去专门照顾奶奶。奶奶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人不行。”
蔓延瞪视着鲜梣的眼睛,你干嘛把我的忧愁全解?
“所有的食材阿姨会给我们准备好,我只是进一步完善而已。”
好,现在我就上了仙台,享受人间最优待遇,做个完整的吃货。
吃这顿夜宵的过程,对蔓延而言就是一个纯粹的自我抗争。
在新室友的面前,吃饭要变得有规矩,不能撒开欢儿。
一个字可以概括,真踏马“累”!
没等鲜梣撂筷儿,蔓延丢下喝空的汤碗就奔上了阁楼的阳台去吹夜风。
“小延,你的画室我要分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