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刚用完饭,有人来访,来人是欢信,欢信走入殿中朝金蝉子施了一礼。
金蝉子看着欢信笑道:“欢信,是高昌王派你来的吧。”
欢信点点头,“法师果然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
“你们陛下让你来带什么话给我?”
欢信坐在一旁神色担忧道:“法师,您这又是何苦呢?陛下让我来告诉您,两日之后若您还没有想明白便要真的派人送您回东土长安去了。”
欢信见金蝉子听了并无任何表情反应,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
麴文泰是个说一不二的君王,金蝉子相信他确实能做出此事说到做到。
“陛下也是惜才之心,我高昌国先祖原来也是中原血脉,一百多年前中原战乱不止,先祖们为避祸举族离开了中原来到这西境,也是历尽艰险才在乱世之中建立起这高昌国。”欢信向金蝉子讲述着高昌先祖,金蝉子在一旁认真聆听着。
欢信继续道:“经过高昌历代君主励精图治,陛下年少承袭王位,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懈怠政事,才有了如今我高昌国这番繁荣安定之景,让我高昌国百姓再不流离失所受战火侵袭,人人安居乐业。”
欢信叹息一声,“只是我高昌立国百年来一直受制于突厥可汗和中原王朝,连年上贡,这些东西都是不得不从百姓口中盘剥。世人都说高昌王霸道,仗着自己手握西境商道要塞,便要往来路过商旅必须缴纳税银,可是谁又知道如果陛下不下此令,那么多贡银贡品便全都要从我国百姓那搜刮来,百姓又该如何活?”
“中原唐国虽然立国不久,可国力也是我高昌远不可匹敌的,您如今为唐王通缉,陛下冒险让您留在高昌一来是为惜才之心,二来也是为护您性命啊!”
见金蝉子眸子有丝波动,欢信继续道:“如若唐王得知我王陛下放您出了高昌国境西去,恐怕要向我高昌发难的,但若是您能留于我高昌做国师,受我国人供养,想来唐王会顾全陛下几分薄面。法师您虽有大德救世之心,可西去艰险,您当真确定您能走到天竺,求得真经,能将经文带回东土渡化世人吗?您真要去做这没有把握之事?”
“欢信,万物立于这天地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贫僧不确定是否能将经文带回渡化世人,可贫僧必须去做这件事。”金蝉子目光坚定。
“从前贫僧总觉得自己是仙人,我来这凡间行走一遭不过是因为自己犯了错,贫僧得为自己犯过的错接受惩罚,从前贫僧总想着快快完成佛祖之命,尽快元神归位重回灵山重归神位。可这些年一路走来,贫僧见过了这凡间许多人许多事,贫僧觉得这凡间很美,我很喜欢这凡间,不知从何时起西行之事于贫僧而言不再是场该执行的任务,而是我必须尽全力去做之事。”
欢信听完刚想说什么,金蝉子道:“欢信,你回去告诉你们国王,贫僧宁可西行而死,也绝不会留下享荣华富贵。”
欢信起身躬身施礼,“法师,我会转告陛下您西行之之志,您保重。”
看着欢信走出殿门,金蝉子皱了皱眉,麴文泰啊!你究竟为何要不顾世人眼光留我于你高昌?除却欢信所言,世人不知,只当天威难测,你我却心知肚明。
金蝉子将佛珠握在手中拨动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刚出门走到廊下,门外把守的士兵上前拦住金蝉子,“法师,请回去!”
“哦!你们陛下只说我不得离开芷阳宫,有没有说过贫僧不能出殿门,在宫内溜达?”
“这......”士兵们闻言有些为难,领头的将领思量片刻道:“陛下确实只命我等在此看守,您不得离开芷阳宫,没说过您不可以出殿门在宫内活动。”
“唉!这几日贫僧待在屋里闷的都要长蘑菇了,今晚夜色甚美,散散步透透气真好啊!”
金蝉子伸个懒腰在芷阳宫中溜达一圈,在池边喂了会金鱼回了殿中。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对啊,已经一日了,这智空怎地还是没有消息,今日一早福音公主来告诉我她已经将话传给了智空,这智空怎么还没有动静?”
金蝉子将头枕在胳膊上思索片刻突然坐了起来,“我怎地忘了,智空虽入佛门修行,可终归是妖精,这王宫之中想来定有神将护着帝王之气,他该不会是被护灵神拦在外进不了这皇宫吧?”
“你还知道啊,我可是废了好大力气好说歹说护灵神将才放我进来。”一团白雾散开,智空凭空出现在了屋中,走到桌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几口饮下,“渴死我了,这护灵神将真是难说话,贫僧在宫外和他纠缠了一日,他才肯放我进来。”
金蝉子穿上鞋走到桌旁坐下,给智空又倒上了一杯茶,“你快再喝一杯。”
看到智空脸上的擦伤,金蝉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受伤了!同那护灵神打架了?”
智空接过茶杯饮下擦了擦嘴,摸了下脸上的擦伤笑了笑道:“没有的事,不过差点打起来呢。”
金蝉子闻言不知为何有些兴奋,“你们打起来的话,谁的法力更胜一筹,你可能将那护灵神打趴下?”
“玄奘,金蝉子!贫僧一个妖精为救你而来,冒险入宫,与神仙硬刚,你竟有闲心看热闹,真叫人伤心。”
“诶!我自来人间不得修炼法术,许久没有同人打过架了,一听到有人打架就忍不住激动手痒。你我不过相识几日,此番多谢你能冒险入宫找我,我记在心里了。”金蝉子拍拍胸口。
智空嘴角扯出抹笑,“原先我还觉得你与九百年前我见过的金蝉子完全不像,我还告诉我自己如今你是玄奘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金蝉子,现在看来你与金蝉子性情倒是有些相像。”
金蝉子将佛珠戴在手上眯了眯眼睛,“哎!你这话说的,不管玄奘还是金蝉子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无论怎么个称呼,贫僧都是我自己,过去的事情等我元神归位,化生池禁制一解自然就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