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绝了齐家吗?
“还是说你早就死在了回齐家的第一天呢?”
你说,你的母亲是林家大小姐;
你说,你有一个过命的兄弟;
你说,你遇见了一个特殊的人;
你说,你……
一切都是你说。
“谁可以证明他(她)们的存在呢?”
妈妈,林诚,陈木,林诺……
这些人怎么就不能又是你的痴心妄想呢?
甚至是那些经历,也许都是你做的呢?
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女人,所以害死了她全家;
因为讨好利益对象,所以送出那些“礼物”;
因为憎恶警察的多事,所以一次一次戏耍他们;
……
这些事也许你才是恶的那方,也许你才是被折磨致死的齐家家主。
“这一切都是你的妄想而已。”
扑…………
通…………
一切……都是……我的妄想……?
“你也是不存在的,”那人万分惋惜地叹息道:“你不是林泽啊,为什么连名字都要拿别人的呢?”
不,我怎么会……不是……
一面镜子出现在了正前方,完完整整、从上到下地显出了全身。
不剩几根的白发,皮包骨的饿鬼面貌,四肢被细钩子穿过,一身脏兮兮又破旧的破布衣。
镜面之中真的不是“林泽”……
“林泽”从后面探出头来,悲悯一声:“不要再骗自己了,你是不存在的。”
心跳声停止了,镜中的“齐家家主”闭上了眼睛,只余下被蛛丝包裹着的茧,随着时间的流逝,茧似乎开始向内缩紧。
***
“轰隆!”
一处黑暗幽闭的小房间内,一个五六岁样子的孩童抱着头捂着耳朵,紧紧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似乎这样就听不见外面的雷声。
“轰隆!”
惊雷一声,闪电一劈,一棵碗口粗细的树轰的砸了下来。
我不是坏人,不要劈我!
救命!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一双手覆在了他的耳边,悚然一惊,这个孩子下意识抬头想往后躲。
一眼望底,满目惊慌,孩童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泪眼婆娑地瞪大无辜的眼睛。
婴儿肥的小脸圆乎乎的,配上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如此招人喜爱。
他咬着下唇,犹豫许久,才小声问:“你是谁?”
稚气未脱,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天真可怜。
“……”
他疑惑地问:“什么?”
“……”
看这个孩子的表情,就知道他仍然没有听见回答。
也许是觉查出了来人的无害性,小孩子悄悄贴近了一分,用漫长的一段时间蜗牛爬树一般靠近了一点点。这个过程中一直保持小心暗暗觑着来人的动作,如同蜗牛触角,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就会缩回壳里。
好在,那个人一动没动。
笑意出现在那双可爱的大眼睛中,如此不加掩饰,坦白直接。
不经意间,好像察觉了视线相对,马上把头低了下去,露出的脸蛋和耳朵红彤彤一片。
还很容易害羞。
默然半晌,小孩子小声开口:“我不是坏孩子。”
他在解释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不想去偷别人的东西。”
他头低得很低,“……可是,不偷东西就要挨饿,还要挨打……”
“我真的只偷了一点点……”
“……我不想挨打……也不想挨饿……”
因为偷的东西太少,所以他被关在了这里。
那个人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极轻极轻(没有感受任何力道)地“拍了拍”他的头。
没有责骂,也没有打罚。
就好像他知道在这里活下去很不容易。
“我知道我错了……”
他紧紧攥着小拳头,带着哭腔,却没有流泪,“可我想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呜呜咽咽,细细微微地委屈声针扎一般直刺心扉。
“……”
声音被完全静默屏蔽,徒留模糊不清的白色影子。
就这样,在这雷雨交加的一处禁闭小室内,看不清面容样貌、听不见声音的一个人无声陪伴了一个五岁孩童半夜。
不知何时,雷歇了,雨停了,连月亮都重新出现了,莹亮的月辉穿过缝沿,晃了晃。
哭累以后睡了大半宿的孩子,似醒非醒的揉着红红的眼睛。
小小的一间禁闭室,只有他自己,在他委屈时陪伴他的人似乎只是一场梦。
有些失落,又有些委屈,还有着莫名的高兴,什么似乎都有一些。
雷雨后的月亮亮得惊人,他忍不住爬了两步,透过裂缝最大处努力往外、往上看着。
月亮真的又远又圆还很亮,在天上只能看见他一个。
就像刚刚见到的那个人,也是白色的,感觉很凉又很温暖,就是不会说话。
眼睛盯了月亮太久,又酸又疼,小孩子又忍不住揉了揉,无意间看到院子里倒塌水坛那处好像长了什么东西。
他变着角度,努力换着方位,终于窥见一角——
那是一朵纯白色的、没有一点杂质污染的花,就这么“漂”在破了的水坛上方。
好漂亮,
真的好漂亮,
长在月亮之下的花,好像一个漂亮的小孩子在等着月亮回家。
他不知道这朵花叫什么名字,但他听说过“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所以这一定是“莲花”!
你生在月亮之下,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叫月下莲好不好呀?
有风吹来,花瓣动了动,这在孩子眼中,无异于是同意了。
果然,他小小的呜呼一声,婴儿肥的小脸蛋上只有喜悦。
他默默在心里说着:
月下莲……
月下莲……
“月下……怜……?”
*
“撕拉……”
蛛丝束缚的茧被撕开,林泽一步跨出。
房间仍然是三楼那个房间,包裹阿蒂弥斯的那个大白茧静静竖立那里。
林泽将手放在了茧上,说:“月下莲……”
安静无声。
他轻轻“啊”了一声,“果然……”
一瞬间,成百上千的精神丝线扎透林泽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