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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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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堵车,到餐厅的时候正赶上用餐高峰期。餐厅规模很大,但来来往往都是食客,还好提前预约过,否则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这家餐厅是七年前开的,那时候他们还在恋爱,方好觉得这家新餐厅装潢不错,带着燕州来吃,此后便一个月来一次。当初还以为能持续很久,谁料想连最多也就来了六七次。

青春年少情意浓,谁许诺不是一生为期,现在回头看,六年不过也只是眨眼时间。

从进门到包厢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把店内的欢笑与叹息都收入耳中,刚点好餐,几道菜端上来,热气升腾,面对面总要聊些什么,方好还没想好话题,燕州率先开口了:“味道还是没变,这餐厅好像离你公司有点远,这些年有自己来过吗?”

方好略显惊讶,谁知道他又开了个怀旧的头。

好在燕州反应也不算慢,自知没趣便自觉地换了个话题:“那天在港城见到你还挺意外的,我没想到会那么巧,之前你不太喜欢那种场合。”

方好回答:“现在总要变,以前我还不喜欢和异性单独吃饭,现在也被我妈催着我相亲了。”

燕州夹菜的手一抖,筷子险些掉了,什么也没夹上来,他看着碗里的汤,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这样的条件选择的余地很大,还有时间慢慢谈,更好的人都在后面等着你。”

“更好的都在后面,那前面的人怎么算?”方好笑了声,没等他解释便自行跳过这话题,问他时也自然,“你呢?就没遇到更好的?”

他的借口用了很多次,“没再遇到合适的。”

方好饶有兴致地问:“你遇到的人那么多,还没个适合的,标准高到珠峰了?”

“没。”燕州否认得快,话说得坦诚,“我觉得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是谁都一样,我不想那么随便。”

方好与他碰杯,“那就祝你早日找到那个人,好的感情有助于激发灵感。”

某年某月,他们都为彼此的灵感缪斯,现在却要怀疑是否应为谬误。她认真思虑过,觉得不是。

“果汁我喝了,祝福就不必了。”他的声音也同当年没什么分别,笑着饮下青苹果味的果汁,“我有过一段很好的感情,已经知足了。”

方好干笑了两声,包厢门没关严,外面的欢呼声传进来,是一群人在鼓掌起哄,高喊:“答应他,答应他。”

舒缓的小提琴曲都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激昂了那么几秒,在那几秒的起伏中,被祝福的女孩答应了这场被众人见证的求婚。轰轰烈烈的一场求婚,这扇门外是满座祝福声,似乎这世上根本没有意难忘。

日光不再灼人,霞光灿烂下众人都在喝彩,只有他们两人相顾无言。他们也有过这样灿烂的时刻,一如情歌漫长。

欢呼声再一次响起时,方好收回视线,喧嚣声盖不过心声,他的话言犹在耳,她故作轻松地玩笑,把心底的波涛汹涌都掩藏在无足轻重下:“那你也太容易满足了,我还要实现很多目标才知足,什么爱不爱的,还是先往后站吧。”

他抬眸看向他掩藏了经年的心事,对上她的笑眼,他回之一笑,而后轻描淡写地移开眼看向升腾的热气,像是一场雾,“你说的对,我应该稍微贪心一点。”

几番下来,话语都踩在试探的边缘,但谁也没有越过边界,禁忌的字眼彼此都清楚,仿佛说了就会踩雷般炸开。

方好杯子里的果汁见底,燕州起身为她倒上,俯身时她看到他衣领里跳出来一根细链,挂着两枚简约的银色小圈,不知是哪个品牌的项链,她没有见过,那两枚小圆环在他垂头时碰到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声。她盯着那条项链思考了短暂几秒,眼神直勾勾地似乎在看他的锁骨,她自知不该,反应过来后别过视线。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一下,同时屏幕亮起,锁屏依然是当年的照片,从甜品店里看到的双彩虹,或许是追求构图完美,过这么多年,照片里女孩的背影依然没有被裁掉。

那照片都是老黄历了,没想到在他这儿还没有翻篇。方好问:“这么恋旧,你现在还会去之前那家甜品店吗?”

“偶尔会去,还有阑珊处,我也常去。”燕州说着坐下,项链在胸前晃了下,落在衣领处。他说:“虽然旧,但总有好的事情值得留恋。”

方好舒眉浅笑,“我还以为你总留恋些不好的,不然怎么总唱苦情歌。”

“也不都是。”燕州抿了抿唇,经过短暂几秒的思考后开口,语气还如常,但怕过度期待而失望后的反应不得体,于是放下了筷子:“过几天我们乐队去燕州演出,我这儿还有一张票,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方好怔住,想起孟七夕为了抢他们的票动员好几个同学,甚至还想拉她,她当时借口说自己太忙。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旋即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的票卖不出去呢。”

燕州像是在对她推销:“都柏林退出后,你还没看过我们的演出呢,我把票寄到你们公司,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

都柏林在比赛夺冠后便退出了乐队,他们三人签约公司后郑婉秋为他们找到了新的贝斯手齐文,出道后的洛希极限便是他们四人。发专辑,开演唱会,有条不紊个个不落,第一场演唱会开在了燕州。

她听着他的话,静默数秒,热气散去,遮不住她被灼僵的笑意。

燕州以为是她不愿意,当即说:“不感兴趣的话,送给别人也可以,你自己决定。”

这种事情不能应下,以免到时候做不到辜负了他人的期待,就像当初她总承诺会去看他们演出看他们比赛,但每一次承诺后都没能做到。方好给出保守回答:“我如果工作不忙就会去,你这么大方,不管怎么样都是我赚了。”

燕州便弯唇笑了,眸光闪烁,这一句不算承诺的回答就能填满六年的空白。

方好举杯与他碰了下:“我以果汁代酒敬你,感谢你,也预祝你演出顺利。”

他总不会让她的话落地,这点没有变过:“借你吉言。”

清脆的碰杯声掩过两声叹息,再抬眸谁都没有皱眉,半点马脚也不露。

买单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争了一会儿,服务生误以为他们是谈来生意的伙伴,无论怎么都要在面子上过得去。最后还是燕州买了单,从餐厅出来,方好提出送燕州回去,燕州婉拒了,方好便提起在港城的那一次,他便就答应了,好说话这点也没变。

燕州住的是她之前住的小区,调导航时听到他报名字,她都愣了下。乔佳音毕业后就进了乐团,乐团工作忙,离得又远,她便就近找了房子住。方好就也搬了出来,但没有回家和孟茹住一起,挑了方子谦送她离学校近的一套房子住下,现在住的房子是离公司进的那套,至于读书时住的房子,算起来也有五年没回去过了。

方好把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大,这样掩饰过安静,就有理由不说话。重逢后的每次对话都是在试探较量,说几句话比应付甲方还累,生怕稍有不慎便掀起滔天巨浪。

把他送到楼下,燕州对她表示感谢又不忘嘱咐她开车小心,方好应下,他转身离开后方好接到了叶延的电话。

叶延一点儿不客气,“小方,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到江海,记得带上杨柳亲自来接我。”

方好单手握着方向盘,食指在方向盘上划拉,被他逗乐:“把航班时间发给我,我们一起欢迎领导莅临指导。”

“我要去吃最贵的大餐。”叶延指点江山,“小方同志听懂了吗?”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方好侧过头,有人在敲车窗,她降下车窗,看到了燕州的脸,他把手里的购物袋提起来,她便把手机移开一点。

燕州弯身把袋子递进来,说:“刚才去超市买东西,看到这个就想起你爱吃,还好你没走。”

方好接过来,购物袋有些重,她拎时燕州为她托着底部,她拿过来放到副驾,看到袋子里装着几盒黑莓,“谢谢,改天我请回来。”

她瞥了眼屏幕,通话时间还在累计,燕州直起身,把她的客套当真:“看你方便,我这三天都有时间。”

片刻的沉默,电话那头叶延终于忍不住,叫她:“方好,你在和谁说话?”

方好回神,而燕州后退两步,唇角轻扬牵出一个笑,对她摆了摆手,方好颔首算作回应,她回叶延时含糊其辞:“朋友。”

他对八卦的嗅觉和听觉都格外敏锐:“是燕州吧?”

余光里他还站在那里没有动,方好莫名心虚,但还是回答:“嗯。”

方好开了扩音,把手机丢在中控台,驱车离开,燕州还是没有走。她忽然想起热恋期时煲电话粥,她在通电话时对燕州说想见他,他便到了自己家楼下,那时她已经睡着,燕州不忍心叫醒她,就在楼下等了一夜,她第二天起床赶忙下楼,他身上冷得不行,还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送她的热腾腾的流沙包。

叶延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你忘了当年他怎么跟你说分手的了?”

“没忘,是我提的。”方好挽尊,不算强行,因为分手确实是由她明确提出来的,她向他解释:“吃顿饭而已。”

他阴阳怪气,“别等到半年后让我去喝你们的喜酒。”

方好闻言笑了,故意逗他:“你真想多了,半年够干什么?起码得两年。”

叶延哼了声,“随便你们吧,你和令嘉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在国外晃荡一圈回来,心里还想着旧爱,情圣都甘拜下风。”

方好面不改色,“我当你在夸我。”

叶延到江海那天,他们聚餐时还不忘给远在国外的江令嘉打电话,聊起许多事,顺心的,不如意的,没头没尾地分享,笑着笑着就喝多了。

还好方好酒量好,叫了代驾把他们送回家,她没力气去他们家里分别照顾,就把两个醉鬼带回了自己家,到楼下时就给孟七夕打了电话让她来接杨柳,她们两个走在前面,方好扶着叶延,被他压得晃晃悠悠。

电梯终于到了,叶延喊着再来一杯,方好在按密码没管他,谁知道他把走在前面的人吓了一跳,被牵着的狗也叫了一声,那人扭头看过来,方好想跟他道歉,却发现那人有几分眼熟。

她还迟疑着没确认,那人已经开口,一只手牵着狗绳,另只手晃了晃,看着她说:“方小姐。”

“齐文?”方好看他,“好巧,你也住这儿吗?”

怪不得上次在机场见他觉得眼熟,不像是隔着灯光与人群见过的人。

“半年前搬过来的,因为工作都没怎么回来住。”齐文看着靠在她肩头的叶延,笑了笑,“你男朋友好像更帅了。”

方好觉得他审美确实是有点问题,这会儿叶延喝得脸上顶着两坨高原红,头发乱蓬蓬,醉眼迷离,嘴边含糊地不知道在哼什么歌,左手六右手七地在自嗨。

但重点不是这个,方好解释道:“这是我师哥,上次没来得及介绍。”

齐文绅士地颔首:“是我说错话了,抱歉。”

方好说没关系,跟他简单说了两句,叶延闹腾得不得了,她先提出回家。进门,她把叶延拖进了一楼的客房,去厨房冲了两杯蜂蜜水,又准备了解酒药给他们吃了,自己喝了药,却睡不着。

第二天他们没去公司,去了由方好主理的画廊。画廊是父亲方子谦留给她的,她回国后开始经营,现在签约的艺术家不少,过几天有个画家的个人展要办。

方好带着叶延参观,展出的艺术品很多,各种色调风格都有。最后停在一幅画前,那幅画很简单,没有复杂的图案,由大面积不规则的银色铺开,像是胡乱涂的,但构图却格外和谐,落笔处与起笔处之间揉了浅淡的其他颜色,并不规则。

这幅画像是一面破碎后粘起来的镜子,照着来往的每个人,折射出他们所喜爱的色彩,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世间万千颜色,或许也有人会将这幅画理解为雨后初晴的天,灰白的天幕上彩虹的色彩模糊又难以忽视。

叶延指着那幅画,问她:“你画的吧?”

“从港城回来的时候画的。”方好说,“去港城那几天都在下雨,就来了灵感。”

叶延道:“你办个人展的时候我给你策展。”

方好欣然应下,带他去楼上喝咖啡,看签约艺术家的合同。叶延签好合同后把目光锁定在画廊的名字上,进门时门口挂的牌匾太有艺术风格,他只顾着欣赏和夸赞她的艺术审美。现在白纸黑字落在桌面上,那两个字如同从浩瀚书海中飞跃而出,在他眼前张牙舞爪。

方舟。

他用手指着两个字,一字一顿抑扬顿挫地念:“方舟画廊,什么意思?”

说完,正襟危坐满眼审视地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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