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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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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好没想过燕州会给她送礼物,她握着那个礼盒,心里忽然想起很多,不免怃然。

曾经恋爱时燕州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却也总是送她礼物,于他人而言是平常,但她知道他的实际情况,所以觉得贵重。

她坐在办公室凝望那对耳环很久,恍然间想起很多,一间昏暗的屋子,一把木吉他,一双含情脉脉的眼,一场时过经年的雨。想了许多不该想的,构思了不多今后不会再有的,几番权衡,最终还是决定给他发消息表示感谢。

她编辑了好一会儿,和燕州当初发给她的分手宣言一样字字斟酌,但最后发出去的还是简单的一句话。

【Good: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如果回江海后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这次不算是客套话,也不知他是否会当真。那日他说,如果她不想见他,耳环就让都柏林转交给她,方好其实想反驳,但觉得反驳又不符合他们的身份。和前男友说我想见你,这求和意味未免太明显,时隔六年再见,她清楚自己比从前稳重,她又怎样确定他真的从未变过。

燕州没有很快回复,方好不想一直焦灼地等待,她发现自己正陷入一个漩涡,忙工作时还会偷瞟几眼手机屏幕是否有亮起,尽管手机被她故意放在很远的位置。几次偷看无果后本来有些失望,但余光里手机陡然亮起来,她当即把手机捞过来,却有些不敢看。

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以为隔了五分钟再回复就不会显得她很重视他,结果把手机翻过来,发现是银行发来的短信,祝她生日快乐。

方好又把手机按灭,那一刻在黑屏的手机里看到自己的脸,她忽然想起自己几年前心花绽放的时刻。她咬碎嘴里的糖笑自己没长进,多少年了还和情窦初开时一个模样,咖啡糖咬碎并不苦,唇齿间都是咖啡的醇香,又一条消息弹进来,她赶紧看向屏幕,是新闻推送。

她往后靠,靠在椅背上笑自己贼心不死,笑自己没出息。

方好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想念一个人、等待一个人就是沼泽,她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不能再度深陷。因为她经历过,所以不愿意相信爱本不伤人。

门被敲响,她正襟危坐,喊了进。

杨柳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目光落在那个开着的礼盒上,里面安然躺着的一对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似被白日染过色的月亮。

方好还没发现,正低头看文件,签过字把文件还给她,才见她正看着那礼盒,现在收起来也来不及了,目光对上时杨柳笑着问道:“这么喜欢,怎么不戴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方好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我还想当传家宝呢。”

“得了吧你。”杨柳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起来是不打算走了,转椅在地上滑了下,她滑到桌前,手撑在桌面上,领导人讲话般清了清嗓,问她:“小方同志,到底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看对方的情况。”方好企图用话把她绕晕,结果发现并没有,她还意兴勃勃地看着自己,方好就简要概括:“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我想看看他有没有想做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乱动。”杨柳给她出主意,“但这办法放在你们身上多半不奏效,你不舍得浪费时间,燕州又不是主动的人,那你们想和好就有点麻烦。”

方好愕然,她在脑子里回放自己说过的话,好像没有杨柳所说的那个词,她当即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和好了?”

“你不是这个意思的话,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杨柳摊手,“你就当他是普通朋友,联不联系也无所谓,反正你们前几年也这么过来了。”

方好却说,“那不一样。”

杨柳问她:“因为你们有过一段?”

“不止吧。”方好叹了口气,她曾有一段时间纠结过,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他们之间不能一直是她追着他,她一旦做了放手的假动作,他就会走开,那不算是爱。当下的心境与过去不同,现在更成熟,“我之前说过,和他要么是陌生人,要么在一起,现在也一样。前几天见面他对我像对朋友,但是我看到他就想起来之前的事。”

杨柳给出建议:“那就和好啊。”

“你想得太简单。”方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回忆与苦涩,“万一他只当我是朋友呢?这么多年,谁都会变的。他之前确实喜欢我,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分开这么多年都有自己的生活,没什么纠缠的必要。”

年少的时候轻狂放肆,成熟了便学会瞻前顾后这个恶习。

方好想起曾经去寒山寺时求的签,僧人对她说,明明白白一条路,千千万万不肯修。当下说这话或许有些歧义,谁知道这路是不是早已被踏破,在某一处断裂。一杯茶放置着,一晚就淡了,凉了,更莫提本就变幻莫测的情感隔了六年光阴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且治愈伤痕和好如初太难了,重蹈覆辙太冒险,不如各自安好,还能留几分体面。

杨柳叹了口气,感叹爱情的苦与难,怎么品,都带着些许涩意,“如果不幸福就放手,如果舍不得,就只能痛苦。”

方好笑了,决定不继续痛苦,在爱和不爱之间她选择快乐,不管怎样,及时行乐。作为真正的两位公司领导,她走到杨柳身边说:“我们去骑马吧,然后去吃饭给我庆祝生日。”

然后两人就光明正大地翘班出去放松。

方好从马场出来时看到了燕州的消息。

【燕州:我后天回江海,想吃什么你选。】

策马疾驰的心跳没有平复,依然剧烈跳动着,她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觉得心里有一匹野马在驰聘,她控制不住,只能由它。

方好回家的时候孟七夕正在和男朋友打电话,记忆里的这两个人在她去港城前还吵得不可开交,现在转眼间就变了个模样,腻味如热恋。

她放下包,上楼时听到孟七夕说,一周之后他们要去燕州看洛希极限的演唱会。

脚步微顿,方好听着孟七夕哼出来的曲调,熟悉的旋律一下下敲在晚霞上,把霞光敲散。

工作做不做都是那些,方好在工作时间走神,拿起手机时脑子里想的是要联系谁。乔佳音和江令嘉都在国外,杨柳今天出去和甲方见面开会,都柏林出国考察项目,顺便去乐团看乔佳音,叶延办完离职,明天就要过来。通讯录特长,她慢慢划拉下来,终于在倒数第二个字母那里看到了一个名字。

那天约好时间后,两个人都没再给彼此发消息,他们都忙,据孟七夕说洛希极限前两天在清潭巡演。

有人敲门,她做贼心虚似的下意识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先把目光投向别处,再假作刚听到声音喊进。

杨柳走进来,给她一份报告,她低头看那些漂浮着的文字,杨柳在她耳边说,“明天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有点事。”方好把笔筒上贴的便条给她看,明天她要回江大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演讲,“改成后天吧。”

杨柳先是感叹为什么这好事落不到她头上,又转念一想说,“那晚上吃,你总不会在江大吃吧。”

方好斟酌片刻,还是如实回答:“晚上我约了燕州。”

“这是有情况啊,闷声干大事。”杨柳的眼睛登时亮起来,八卦的光怎么也遮不住,或许是感觉现在就问还为时过早,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等你回来再说吧。”

和燕州约在了下午,演讲在上午,方好到学校后先去看了她之前的老师朱教授,给朱教授送了从港城带回的特产,朱教授上午没课,兴致勃勃地去看他们的演讲。学校邀请来的优秀毕业生除了她还有几位,乔佳音和都柏林也在邀请名单里,因为时间冲突他们没有回来。

方好上台后掌声渐渐平息,有人低语,似乎在讨论主持人在介绍她时加的前缀。她便笑,游刃有余地把准备好的话都说完,侧幕还有最后一位演讲者在等待,或许是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令那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显得炙热。方好没有回头,觉得背上能被身后那道目光烫出两个洞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江大了,来之前我还想了想当初考江大是为什么,再踏进校园的那一刻就全都想起来了,因为热爱。我不太了解其他专业,就拿我学的美术来讲,我觉得,我所遇见的人,经历过的事,见过的世界就能描摹出来我的轮廓。就像画画一样,我们都是自己的缪斯,要爱着什么才能让生活更绚烂。最后,希望大家都还保持自己的热爱。”

掌声雷动,方好微微躬身,迈步向台下走去时,主持人开始介绍下一位,“最后一位学长大家应该都听过他们乐队的歌。”

台下有讨论声,都在猜测会是谁。方好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想到时弯唇笑了笑,觉得不太现实,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印证,因为溜号她错过了主持人说的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回神时已经坐在台下,主持人继续说:“欢迎中文系优秀毕业生燕州学长。”

未等她生出其他念头,掌声和呼声里,燕州站在了舞台中央。这瞬间令她有些恍然,几年前她也曾这样坐在台下看他演出,他和记忆里的模样相差不大,褪去几分青涩,此刻更为成熟落拓,温柔且有锋芒。他微笑的样子与记忆里某一帧重合,燕州说的内容她没有听清,耳边欢呼声如潮涌来,她抬起头,看到头顶高悬的吊灯,余光里是他白衬衫的衣角。

朱教授见她走神,凑近她笑说:“怎么了?坐不住了?还是觉得见到他尴尬?”

方好闻言摇了摇头,看到后排有人举着手机,她扭头的那一刻,闪光灯骤然亮起,她下意识偏开头。朱教授回头望去,拍照的男生歉疚地对他颔首。

朱教授笑了声,压低声音说:“刚才拍你的是我带的研究生,一会儿我让他给你道歉。”

“不用了。”方好觉得这事存疑,万一拍的不是她,反倒尴尬。

结果演讲结束后那男生主动过来了,跟她说不好意思,还说已经把照片删掉了。方好没太放在心上,朱教授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她都抬手想说再见,男生又问她能不能联系方式,方好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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