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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世长安(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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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六年的华夏大地,发生的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就是中秋佳节在国都汴梁隆重举办的岳台大祭。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国家的大事,主要在于祭祀和战争。其实,这里的祀与戎其实都是祭祀,祀是祭祖的仪式,戎是出征前的祭社仪式,也就是说,国之大事,就是祭祀,意在强调祭祀对于战争的重要性。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华夏历史,是一部祭祀的历史。泱泱华夏自古以来便极为重视祭祀,将其视作是与平息战乱、保家卫国同等重要的大事。

就在八月十五这一天,一大早上,作为祭祀大典的主持者的官家赵玖,携太子赵瑗,率群臣百官、勋贵名儒、太学生、武学学生,以及那些匆匆汇集而来的数百僧道,堂而皇之,全服仪仗,出城向西,并在中午之前抵达距离城池不远的岳台,祭奠自宣和七年,至今七载,在历次抗金战争中流血捐躯的军民。

汴京城万人空巷,满城百姓蜂拥而出。而这一次,吸取上次阅兵教训,却是早早划分了各处区域。

祖母大病初愈正卧床静养不便前来,郭信芳被母亲牵着,径直走上岳台。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参加古代的大型祭祀活动。至少在今天,他们一家要在这里呆上数个时辰,直到祭祀结束。好在她们是家眷,并不需要像身为官员的郭直卿与郭瑊那样从头站到尾,时不时还要上前完成一些礼节。

人群朝着岳台大营聚集,官家、太子与文武百官、勋贵名儒,自然是居于岳台之上;而数百僧道则一分为二,左道右僧,自岳台两侧层层铺下。而岳台对面却是早早分划区域,留出观礼区域,数百太学生与武学学子一起分列各处,引导分流观礼民众,与开封府的官吏、部分军士一起维持秩序,使数万人一起观礼。

‘真有些怀念……’在岳台之上,看着周围涌动的人潮,郭信芳想起了前世国家公祭日的场景。‘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但却是人事皆非。’

“妞妞!”已经回不去了,只能一路前行。“信芳!”

“阿娘?”母亲温柔的声音拉回郭信芳跑掉的思绪,她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妞妞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阿娘说说好不好?”伸手刮刮郭信芳翘挺的鼻子,郭瑊之妻赵氏爱怜的拥着女儿。

母亲柔软馨香的怀抱总是充满慈爱和温暖,时常让郭信芳鼻子发酸。她恍惚的想道,如果上辈子,她的家人没有意外身故,兴许她也不会留队,并最终选择了那个高危职业。

“没有,阿娘,妞妞只是在想,今天的祭祀会是什么样子,来了好多人啊。”她摇摇头,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回忆前世的事情吧。

“傻丫头,待正午时分,吉时一到,祭祀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你自然知晓祭祀是什么样子了。”伸手理顺郭信芳被风吹乱的发丝,赵氏温柔的为女儿解惑。

“正午啊,要等好几个时辰。阿娘会不会很累?还有弟弟?”郭信芳抬起头,脸上满是担忧。赵氏的身孕刚一月有余,是她亲自把出的脉。如今赵氏有孕在身,又因着宗室身份还要来参加祭祀,虽然知道这个时代对于祭祀的重视,且赵氏的这一胎也康健,但郭信芳还是免不了担心。

“妞妞真乖,阿娘没事,有妞妞陪着,阿娘怎么会累呢?更何况,今日之事,乃是朝廷祭祀,阿娘身为大宋子民,怎能不来?”赵氏亲昵的蹭了蹭郭信芳的小脸,脸上满是温暖的笑意,“妞妞放心,阿娘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弟弟,不会让妞妞担心的。”

“嗯,阿娘要抱抱我的话,我就更开心啦!”郭信芳眨了眨眼,嘴角上扬,小孩子就是要这样无忧无虑才好啊!

“你这孩子,嘴真甜,也不知道像谁!”赵氏点了点郭信芳的鼻尖,笑得愈发灿烂。“不过,妞妞怎么就知道阿娘肚子里的是弟弟,不是妹妹呢?”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妞妞的弟弟妹妹,妞妞都会疼爱的。不过,阿娘肚子里的这个,一定是弟弟。”郭信芳扬起头,信誓旦旦的说到。

“哦?妞妞怎么这么确定?”赵氏好笑的问道,女儿身具宿慧她是知道的,但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女儿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就是弟弟。”郭信芳亲昵的抱住赵氏的手臂,把头靠在赵氏的肩上,撒娇着说道。

如果没有记错,这一胎应该就是郭师禹,成穆郭皇后的大弟,她在元时空的先祖,也是她这一世的亲弟弟,一个只在史书上留下寥寥数笔的角色,其姐夫玩制衡的筹码。

“好,好,好,妞妞说是弟弟,那一定就是弟弟。”赵氏对郭信芳的疼爱溢于言表,只以为女儿是喜欢弟弟,才会如此笃定自己腹中的孩子是男孩儿,当下便笑着应承下来。反正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一样疼爱,但终归越不过长女去。

‘赵玖没有说错,看来亲情真的让我变得柔软了呢。’郭信芳的心沉了沉,‘历史上,南宋时期郭家的衰落除了当朝对外戚的防范,也是因为成穆皇后去世的早,人走茶凉,族中子弟青黄不接。又加上宋孝宗膝下唯有郭皇后所出的三位皇子,为防外戚干政,就算郭后的两个兄弟再有贤能,也注定无法被重用。最终郭家随着南宋江河日下的国势而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不过这一次,我大概率不会嫁入皇家了,那么郭家也就不会成为外戚。即便我真的无法逃脱历史上的命运,郭家子弟的兴衰荣辱,还是要看个人的才干,我绝不会因此插手或是多嘴。不论是郭师禹还是郭师元,以及他们的儿孙;还有家族里面那些远房近亲,兄弟子侄,他们不论是入朝为官,还是沙场点兵;不论是悬壶济世,还是开馆授课;亦或是商贾之家,还是田舍之翁。郭家的男儿,不说有多少才干,谨慎细心总还是有的,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能出头。只要他们心怀正义,心忧天下,心怀万民,不卖国求荣,不走歪门邪道,不害人犯法,郭家总会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以他们为荣。’

有一瞬间,郭信芳想到了梁冀,杨国忠,王继勋,明孝宗张皇后的两个兄弟,还有隆科多,甚至过往的梦境中一些令人极度愤怒的片段,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如果我的兄弟将来会变成那样五毒俱全的渣滓,就算他们是我的血亲我也会亲自动手除掉他们的,我说到做到!’

“妞妞,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赵氏的声音打断了郭信芳的思绪,她抬起头,便对上了母亲满是担忧的双眸。

“没有,阿娘,妞妞只是在想些事情。”郭信芳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她可不能让母亲看出什么端倪。“阿娘放心,妞妞没事。”

“没事就好,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阿娘。”赵氏爱怜的摸了摸郭信芳的头,慈爱的说道。知女莫若母,赵氏如何看不出先前女儿眼底的怅惘与追忆,但她却感觉得到,自家女儿心中藏着事情。

但赵氏并未说破,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早慧的让人心疼。有时候,她表现的完全不像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她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内敛。

赵氏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她有时候真不知该为女儿的聪慧感到欣慰,还是该为她的早慧感到心疼。尤其在公爹口中得知,信芳在投生她腹中之前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险,以及原本早逝的命运后,她对这个女儿愈发地疼宠与怜惜,只盼她此生能平安顺遂,莫要在如之前那般命途多舛,历经生死大劫。

至于信芳的前世如何,赵氏并不想知道,只要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女儿,是她与夫君血脉的延续,这就足够了。

“阿娘,妞妞知道了。”郭信芳点点头,将小脑袋靠在赵氏怀中,感受着那份属于母亲的温暖。

“乖。”赵氏温柔的笑着,轻拍着郭信芳的脊背。不管这是意外还是宿命,信芳都是她最疼爱的孩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郭信芳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静静的等待着祭祀的开始。

这时,郭信芳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注视,她顺着那股视线望去,正撞进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在赵玖的身侧,赵瑗身穿九章衮冕,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却穿过了层层人流,与郭信芳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的眼中有太多郭信芳不想明白的东西。

‘又来了,每一次都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面前,而我只感觉疲惫无力。’

自七月份第一次见到赵瑗,郭信芳就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对。而就在已知的一切全部明牌的那一日,回到家中复盘白天发生的一切,郭信芳就得出了一个最不愿面对的结论。

赵瑗……就是历史上的宋孝宗,他带着前世的记忆,以及……执念。

郭家的女公子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勾起一抹礼貌而疏离的笑容,朝赵瑗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她不是真正的成穆郭皇后,成穆郭皇后早就不在了,郭信芳自知没有立场替她去爱、去原谅,或是去怨恨和报复;而赵瑗也不能因为擅自将她当作记忆中的发妻,并因此干涉她的人生。

不管赵瑗心中作何想法,她都不会改变初衷。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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