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天过得极为忙碌,需要他亲自处理的政务多到数不清,若有特殊节日,可能会从白天一路忙到夜晚。
他需要在天亮时起床,包括用餐在内的休息时间结束后,开始处理送到办公室的文件,然后召见维持帝国运转的官员,了解国家各区发生的大小事。
到了下午会有一段休息时间,皇帝会待在书房阅读,或是进行其他休闲活动,晚餐结束再继续工作。
“哎呀!你不知道最近的传言吗?”
“你说的是哪件事?有我不晓得的有趣消息?”
“我告诉你……”
少女们的笑声在花园响起,她们矜持地捂嘴轻笑,举止克制且优雅,这是基本礼仪,家里从小就要求她们注意形象。
……好无聊。
坐在首位的少女端起茶杯啜饮温热茶水,她垂下眼帘,偶尔在被点名时抬头露出笑容。
樱花对这种谈论帝国八卦的聚会不感兴趣,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还不如多读点书增广见闻,或是提升其他方面的能力。
剑术、马术还有拉法艾尔之眼的支配程度,她还有许多要学习的东西,每天都感觉时间不够用,却又不得不费心经营人际关系。
樱花有努力的目标,虽然对方所在的高度总是让她感到遥远与挫败,她还是严格要求自己,期盼有一天能让仰慕的人引以为傲。
少女们暂停聊天,相互对视一眼,虽然帝国的八卦很多,每次茶会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她们还是有最好奇的对象。
“那个……公主殿下。”
樱花一顿,发现自己备受瞩目,她慌了瞬,连忙用笑容掩饰尴尬,“诸位,怎么了吗?”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
少女们脸颊微红,腼腆的笑容与仿佛散发着亮光的瞳孔,充斥着对口中人物的憧憬。
“我们想知道……陛下他在公主殿下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面对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樱花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许久举办一次茶会,我们想说机会难得,如果冒犯您……”
“没关系!”樱花连忙道:“这不是不能提及的话题。”
少女们露出喜悦的笑容,不自觉攥紧手指等待樱花开口。
回忆与皇帝有关的一切,躁动被平静安抚,思绪渐渐沉淀下来,樱花的表情在本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得柔和。
她其实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有许多潜意识觉得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强迫回想只会被痛苦侵蚀。
【不用勉强自己,樱花。 】
【如果是重要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找回来。 】
说着这些话的男人,用温柔的大手抚摸她的头顶,给了年幼的女孩心灵安定的力量。
“陛下是……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存在。”樱花嘴角上扬,浅浅微笑发自内心。
“他是我敬爱的长辈,教会我许多事情,对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
“哇……”
少女们闪闪发光的眼睛和沉醉的神情让樱花感到不妙,她迟疑道:“怎、怎么了吗?”
“帝国有许多未婚女性都希望丈夫可以像陛下一样完美。”有多少人梦想成为皇后已经是上一个谈论话题,少女们笑着调侃,“一半的程度是不可能了,要是有万分之一也好啊!”
樱花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一些,她尝试想像站在皇帝身侧的女性容貌,耗费片刻时间,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到目前为止遇到的那些人之中,没有任何一个配得上皇后的位置。
“说吧!告诉我樱花近日的行程。”蓝染手肘抵着桌面,十指穿插对桌前的属下笑道。
男人瞥了眼一旁站着的高级军官,戴着军帽的黑鹰统帅站姿笔挺,面无表情,察觉他人视线,犀利的目光如剑般刺向窥视者。
男人匆忙扭头,吞吞吐吐有所顾虑。
蓝染微眯眼眸,提醒属下别忘了自己该做的事,“让他听到无妨。”
“还是,你需要我再说一次?”
即使是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皇帝的气势依旧不可小觑,男人全身战栗,急忙低头告罪,将自己收集的情报悉数交出。
樱花公主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负责监视的人回报给皇帝,每一位护卫都有固定的执勤时段,任务告一段落,需定期向皇帝禀报。
不是不信任,毕竟一开始就没有这种东西,蓝染只是需要透过监视确定樱花有好好地完成功课,以帝国继承人的身份成长。
“茶会吗……”前来报告的护卫退下,蓝染沉吟半晌,突然邀请阿亚纳米与自己一同前往花园。
不会反驳蓝染决定的男人答应了,他跟在皇帝身后,陪对方走过请专人整理的庭院走道。
樱花是帝国唯一的公主,原本会在成年后继承皇位的人,目前因现任皇帝的存在,未来多了无法预测的不确定性。
有一部份的人主张让正统的皇位继承人管理帝国,类似的声音并未被刻意抹除,却也仅占少数。
阿亚纳米凝视前方背影,看着被白色军服包裹的身躯。
若与皇帝交换位置,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铁定不愿意将到手的权力拱手相让。
既然已经属于我,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但是皇帝对待樱花公主的态度令人疑惑。
严苛鞭策,适当的鼓励与亲切关怀,表现得就像一名渴望孩子成长的长辈。
但这怎么可能呢?
“天呐!”
“你们看那里……”
樱花不解地眨眼,她面前这些同龄人的表现,就好像突然有惊喜降临,还没来得及回头确认,就有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后方响起。
“下午好,淑女们。”
樱花睁大的瞳孔倒映放大的俊美面容,比隔着一段距离还要更加地直击人心。
好像听见有人喃喃“杀伤力太大”、“太犯规”的字眼。
“您——”樱花急忙起身,肩膀却被一双大手按住,她吃惊地瞪大眼睛坐在原位。
“都坐下吧!不必拘谨。”蓝染摆手示意起身的少女们坐下,面带笑容询问茶会举办得如何。
只是一些简单的问候,鲜少有机会与皇帝近距离接触的少女们,却各个展露兴奋又愉快的笑容。
守在皇帝身后的军官也有一张引人注目的脸,狭长的眼眸与紫罗兰色的瞳孔,宽阔可靠的肩膀,和合身军装凸显的好身材,完全符合贵族小姐的审美。
要不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双色泽瑰丽的眼眸又过于冷酷,想必会有许多女性对阿亚纳米述说爱慕之心。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各位,请尽情享受这次的茶会。”与少女们告别,蓝染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
樱花的地位不曾让蓝染心生芥蒂,因为少女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给与,他把饱受摧残的花苞移植温室,耗费些许心思培养,让少女朝着符合自身期望的方向成长。
陛下令人困惑的行为又多了一件。阿亚纳米心道。
樱花公主就算了,在那些不重要的人面前维持完美形象的用意是什么?
阿亚纳米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极其聪慧,观察力卓越,零碎的讯息加深对皇帝的了解。
再加上……前世的记忆。
那刻骨铭心的片段不断提醒着他,渴望触及的灵魂就在身边。
陛下,如今的你到底知道多少?
来到保存贵重物品的建筑,跨越层层关卡,抵达弥卡艾尔之眼所在的房间。
隔着加厚玻璃,一颗剔透的红色魔石被放在位于中央的置物台,没有宿主的魔石无法释放力量,旁人的角度来看它十分安静,对蓝染来说却并非如此。
【父亲,您来看我了。 】
【怎么又是这家伙……】
【父亲,为什么只有拉法艾尔能到处走?我也想出去。 】
蓝染决定满足弥卡艾尔的愿望,并不是觉得他很聒噪很烦。
“罗兰,你是回收他的功臣,我现在把保管他、使用他的权力交给你。”
【……】
听见蓝染的话,弥卡艾尔沉默下来,他承认阿亚纳米,也就是死神费亚罗廉的转世有一张符合自己审美的脸蛋,但是!他讨厌对方目中无人的糟糕性格!他们相性极差!
【父亲……】弥卡艾尔声音有气无力,【能不能换人? 】
【这么不喜欢他? 】
【是,不然您带我出去好了。 】
讲得好像很委屈,其实根本是弥卡艾尔梦寐以求的选项,不是被当成礼物赠送,而是陪伴赋予自己生命的人。
【不行。 】蓝染面带微笑,无情地拒绝弥卡艾尔的提议。
阿亚纳米低头注视掌中冰凉的圆形物体,半透明的魔石并未完全遮挡手套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