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听他说下去,他却渐渐没声儿了。
“说什么?”我问道。
“哦……就说我去王宫做了一段时间事情,觉得没有当厨子自在,就又出来了。”这小子明显只说了一半,但是听声音又似乎心情很好。
不知道他在外人面前是怎么介绍我的。熟人?女朋友?室友?大馋丫头?
他伸手捋了捋我的头发,说道:“在家做什么了?出这么多汗。”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觉察自己刚刚玩筷子出了一身汗,衣服都贴在身上了。
“你这里有没有地方可以洗澡啊?”我问他。
“哎呀,忘了给你置办了。一会儿就好,看我的吧。”
他翻出一块布帘和一根铁丝,开始在房间的一角隔出一块洗澡的地方。
他又想起来什么似地说道:“要是你觉得这里不方便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房东阿姨那儿洗澡,她那里条件比我这儿好些。当然,都比不上王宫里就是了。”
“没关系,就在这里吧。话说你平时都怎么洗澡啊?”
“我很简单的,就用冷水冲一下就行。夏天热得紧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去后面山里的瀑布下面冲凉。这也是一种精神修行的方法,你要不要也试试?”
“好啊!等天热了带我去吧!”我跃跃欲试。
他笑了,说道:“总觉得,你对普通人的生活适应得很快呢。我之前还有点担心你会适应不了我们这种生活。”
我心想,没什么适应不了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当公主的实感,在王宫里更像是个弃儿,到了民间反而自在。
我忽然意识到,自从他把我带到他这里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公主这个称呼。
公主这个词,叫出口的时候就觉得生分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摆在面前,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
现在,柏源他终于如愿以偿,将我从鸿沟的另一边拉到了他的身边。
“好!完成了!”他高兴地说,“洗澡的木桶是我之前酿葡萄酒时候用的,还有点酒香味儿呢!”
我跑过去,用手摸了摸他安置好的那只大木桶,这个大小用来给我泡澡正好,但是如果用来装他就完全装不下了。
“对了……”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换的衣服……你要不先穿我的将就一下?明天咱们去集市上买点穿的和用的吧。毕竟从王宫里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准备,现在都得置办一下了。”
“好。”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他很快找出一件他的衣服递给我。我摸了摸,问道:“这是你经常穿的那件衬衫吗?”
“是同一个款式,但是这件我几乎没怎么穿过。同款的我准备了好几件,这样就不用思考每天穿什么了。”
我不禁勾了勾嘴角。真是直男的做法。要不明天我也去集市上买个什么一周七天搭配款式好了。
柏源又一刻不停地忙活,打水、烧水、倒水,我在旁边尽量帮忙,但是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也不怎么肯让我动手,最后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来来回回,把一个大木桶装满了水。
他忙得热火朝天,却始终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我十分佩服他的精力和体力,但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早知道就去他说的后山瀑布那里去洗澡了,省去许多麻烦。
“好了。你可以洗澡了。我去外面走走。”一切安排妥当后,他适时地提议道。
然后他又拉过我的手,将一个小巧的金属哨子放在我掌心,温声道:“有事叫我。”
洗个澡能有啥事!不过我还是感激地收下他的好意。
他出去以后,屋里又只剩下我一人了。
我把自己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只留下脑袋浮在水面上。
水里有股淡淡的葡萄酒香,还挺好闻的。没过多久,这带着酒香的水汽就蒸得我昏昏欲睡。
忽然,我又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地靠近了。我立刻紧张起来,难道那些纵马的宾堡国人又回来了?
马蹄声似乎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住了。我在心里祈祷他们千万不要敲门。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柏源给我的哨子,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吹了,肯定会引起外面那帮人的注意。
就在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忽然感觉脑后有一股凉风灌了过来,然后一只大手从身后轻轻捂住了我的嘴。
我有片刻的惊慌,随即意识到这般轻柔的动作只会是柏源。
他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别出声,外面有人。”
我使劲点点头,表示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才松开手。
我用口型问他:你从哪里进来的?
“跳窗。”他将声音控制在只有我能听见的大小。
我继续用口型问:是宾堡国人吗?他们今天上午来过一次,怎么又折回来了?
“来者不善。这个时间点在这附近转悠,极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难道说,宾堡国也知道了南州国本朝公主流落在外,想要趁机钻点什么空子?
我正出神地想着,忽然感觉柏源从背后凑近了我。
他依然是用那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