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云本想带谢朝曦一起走,后来她先后还试着去濯湫堂与谢朝曦“沟通”过两次,非常不幸的是,正常人与疯子沟通无果。
谢朝云无法取得谢朝曦的信任,只能放弃,更为重要的是,谢朝云与北斗教的联系断了。
过去,往北燕王庭送菜的力夫是北斗教的人,每天力夫往禁庭后厨送菜的时候会经过云影殿,他们以院门外那棵桂花树下的披帛为号。
若谢朝云挂的是红色披帛,则意味着有讯息需要传,力夫会走到这颗桂花树下寻找谢朝云留下的字条;挂黄色披帛是一切正常,可以放心活动;若挂的是黑色披帛,则意味着情况有变,无论执行什么任务都必须要立刻停止。
谢朝云准备在冬至这天离开盛兴,她需要潜入盛兴城的北斗教接应自己,毕竟这里是北燕人的地盘,无论是哪一个北燕人,想要对付谢朝云易如反掌。
现在这名力夫已经许久不曾从云影殿的门口经过了,力夫在与谢朝云断连之前给谢朝云留下过口信,说他老家的娘去世了,他得马上回家,所以接下来会由新的人进宫来与谢朝云保持联系。
力夫这样的解释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出乎人意料的是,力夫走后竟如泥牛入大海没了消息,也再没有人能与谢朝云联系了。
这当中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谢朝云不知道,宫外的事她干预不了,充其量也只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就这样,在冬至这天的早上,谢朝云早早收拾好自己的行头,背上剑,带上父亲的遗骨罐,独自一人出宫了。
慕容竣没有食言,他给谢朝云留下了出城的令牌。
谢朝云握着令牌顺利出了宫,盛兴城里一片平静,谢朝云按过往的经验转了几出地方没看见北斗教的踪迹,再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她马不停蹄地出了城,头也不回地继续朝西南方向前进——谢朝云要直接翻越贺兰山,争取尽快到达大名府。
联系不上北斗教的人,谢朝云只能一个人回越州。单枪匹马的,她不能怠慢,大路不敢走了,一路都只能往深山老林里面钻。
就这样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成功到达贺兰山的北麓。
谢朝云在一块水草丰美的池塘边停了下来。她要在这里打尖,吃点喝点,也给自己的马儿喂点水和草。
离开慕容竣后,谢朝云身心轻松。
父亲从小就教育她,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既然要与慕容竣为敌,就正大光明地在战场上较量,而不是躲在人的羽翼底下暗戳戳地放冷箭。
谢朝云不喜欢骗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她爱慕容竣,所以就更不应该一边骗他一边还要害他。只现在的谢朝云已经不能再爱慕容竣了,所以她要离开他,从今以后谢朝云与慕容竣再次见面的机会可能,也必须只能在战场上了。
谢朝云就着凉水吃下两只馍后,又提着水壶给马儿打水。
上一次见谢延已是三百天前,到今天延儿也已经两岁零五个月了。去年谢朝云离开太罗观的时候,他还只能摇摇晃晃地走几步,谢朝云想,这次待自己回太罗观,儿子怎么都应该会跑了!
一想到谢延,谢朝云就归心似箭,巴不得腋下生双翅,脚踩风火轮,立刻闪身回到越州。手脚麻利地伺候完马儿,她来不及再多休息,便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可是就在谢朝云准备穿过眼前这道山梁的时候,她看见就在远处的正前方,有人在等着自己……
是慕容竣。
慕容竣骑着高头大马,着一身劲装,腰间挎着他的燕翅刀,身后跟着的,是同样骑着高头大马腰挎大刀的颜斌,和全副武装的铁甲轻骑兵。
自己这样万般小心依然没能甩开慕容竣的尾随,这让谢朝云瞬间上头。
谢朝云咬牙,按捺住胸中怒火,催马朝慕容竣走了过去。
“就知道你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谢朝云对慕容竣怒斥,“你说过要放我走的!”
慕容竣却微微笑,轻言细语地对谢朝云说:当初两个人约定的是出了盛兴城就当敌人,所以自己已经依约放谢朝云出了盛兴城,现在应该到了依约当敌人的阶段。
“你我既然已经是敌人了,作为敌人的我跟踪作为敌人的你,有什么问题吗?”慕容竣看着面前的谢朝云,笑意宴宴。
谢朝云哑然,她知道慕容竣爱耍小聪明,原以为失忆一回后,品行能变稍微厚道一点,眼下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慕容竣一番话,把谢朝云气得吹胡子瞪眼,她不想再与慕容竣进行无意义的言语纠缠,只闭紧了嘴巴,手里的剑猛然出鞘……
谢朝云一夹马腹就要朝慕容竣冲过去,却被慕容竣一伸手给止住了——
“别急!我只是来送你的!”慕容竣说。
“……”
谢朝云只一个人,如果慕容竣没想到要阻拦自己,那她实在没有必要选择现在与慕容竣起冲突。
谢朝云勒停了马儿,看向慕容竣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二月是回越州寻你师姑吧?”但听得慕容竣的声音继续传来,“可是二月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师姑交给你的差使你一个也没有完成,就这样回去,他们能接受你不?”
慕容竣的话精准地点上了谢朝云的心,她瞬间就炸了:“我为什么没能完成师姑交待的差使,你还不知道吗?”
谢朝云朝慕容竣怒吼,眼睛里燃烧起仇恨的火焰:“卑劣的贱人!枉费我这般信任你,相信你还是个君子,不想暗害于你,想让你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了断。今日看来,确实是我错了,错把乌鸡当凤凰!”
话音未落,谢朝云再度提剑催马……
“且慢!”慕容竣扬声。
此时的谢朝云已策马奔至慕容竣的近前,而慕容竣身后的铁甲骑兵也瞬间把谢朝云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二月你误会我了!”慕容竣朗声,“本王只是想劝你留下,既然你这样看我,那么不留便不留了罢……”
慕容竣朝颜斌示意带人退下。
颜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