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谢朝云只管闷头干活,甚少发言。
谢朝竣塞给她什么,她便收什么。叫她放哪里,她便放哪里。
谢朝云很认真地观察谢朝竣干所有这些事情时候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视线,与他脸上的表情。
出乎谢朝云的预料,谢朝竣似乎真的能分清楚,哪一块木头分别代表了什么人,并且能准确地安排好这些木牌应该被摆放的位置,而不是在忽悠人。
这样的发现让谢朝云不由得陷入了新的慌乱。
一句谎言,需要更多个谎言去圆。更何况谢朝云一次性对谢朝竣说了二十三句谎言。
谢朝竣对人对事那恐怖的敏锐力,谢朝云早就见识过,但失了忆的谢朝竣依旧还能给谢朝云带来这般大的压力,是谢朝云没有准备好的。
谢朝云的沉默,谢朝竣看在眼里。他很体贴地询问谢朝云是不是累了,要不二月先回房休息,这里交给他完成便好。
谢朝云点点头,手里的活立马撤下,脚步也瞬间距离那祭台老远——她是片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就在谢朝云快要跑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谢朝竣的呼唤:
“二月稍等!”
谢朝云一个战栗,差点撞上门板摔个大马趴。
待谢朝云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双腿,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努力保持镇定对上了谢朝竣的眼睛。
“我相信二月对太公太奶,叔伯兄姐们的感情。因为不能镌刻他们的名字,导致二月对太公太奶叔伯兄姐的灵位暂时有些迷糊,但这并不是二月的错。”谢朝竣很耐心地安慰谢朝云。
谢朝云低着头,耳朵里充斥着谢朝竣那温和柔润的声线,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二月大可不必把这些事情都放在心上,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祭拜太公太奶和娘亲。我谢朝竣,一定能可以为咱谢家沉冤昭雪!”
“……”
谢朝云抬起了头,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谢朝竣——
谢朝竣似乎真的不在乎谢朝云认不认识这些牌位,哪怕这些都是谢朝云装模作样介绍给他的。
谢朝竣选择无条件的相信谢朝云,并不怀疑她丝毫,甚至还会主动替谢朝云找理由。谢朝云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她却笑不起来。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谢朝云会像现在这样,希望谢朝竣变成慕容竣,至少能让谢朝云的心里好受点。
谢朝竣的表现,让谢朝云不能不有所回馈,她一条腿站在门外,问谢朝竣,他是怎么分辨叔伯们的?
总不会都靠记木板上的纹路和缺损吧?每一块谢朝云都仔细看过,并不是所有的木牌都有明显的特征。
谢朝竣远远看着谢朝云的脸,轻笑着,“二月想跟我学么?不,你不想的。你已经很累了,回房休息去吧!”
“……”
谢朝竣不想讲,谢朝云便不再问。
尽管他现在还是谢朝竣,但谢朝云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与过去的慕容竣给对等了起来。
被拒绝的谢朝云也不生气,现在的她想的只是马上逃走。谢朝云朝谢朝竣远远地道个福,便转身快速离去……
目送谢朝云离开后,谢朝竣继续完成手底下的活。
但见他面色沉静,口中念念有词——细听却是宫、商、变宫、变徵……
他甚至不需要用眼睛辨别手中的木牌,只用自己的食指往那木牌的正当中轻轻一弹。再侧耳那么一听,这块木牌便有了该去的位置……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谢朝竣问谢朝云,乔晟去哪里了?一大早就没看见他人。
谢朝云告诉谢朝竣说,乔晟出去干活了。
话音刚落,谢朝竣反应过来,这次鄂州之行的目的,便是要救出谢铭。所以谢朝云说乔晟出去干活,应该就是指的这个。
谢朝竣对谢朝云说,如果有需要自己的地方,请二月务必尽早安排给自己。
谢朝云笑,点点头说那是自然,只现在还不到时候,哥哥且耐心等候,会有需要您出面的时候的。
谢朝云脸上的笑很浅,不及达眼底,便低头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