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刚才那位……”谢朝云顿了顿,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称呼对方为大姐,“刚才咱们在楼道里遇见的那位大姐,掌柜可知道她?”
掌柜颔首,“当然知道,她叫湛英,是我们客栈的常客。”
谢朝云摇头,“民女当然知道她是掌柜的客人,我的意思是,掌柜的可否知道这位名叫湛英的女子,她家住何方,来咱越州作甚?”
客栈掌柜听言笑了,他告诉谢朝云,湛英就是这越州城的人,家住城东,燕子坡那边儿最大的一户人家,占地几百亩的深门大院,就是湛家。
湛家是越州城里最有名的药材商,因为湛家财大气粗,十里八乡的药农都爱把手里的各种药材卖给湛家。湛家收了这些药材,专往北边贩卖。因为经常与天南海北来越州贩药的客商接洽,所以湛英与这越州城里几乎所有的客栈都挺熟的。
谢朝云听言了然,原来就是越州当地人,心里稍稍放下了些。
谢朝云接着问湛英在云来客栈是与哪家客商联系?
虽然不明白谢朝云问这些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好脾气的掌柜依旧很耐烦地对自己的客人做出了详细的解释:
“前几日打北边儿过来一支马队,应该是与原来的药商没有说好,耽搁了买卖,两边儿人马还在我这儿闹将起来。是湛英出面说和了两家,他们湛家的货多,卖谁不是卖,便补了这个缺。所以这几日湛英都会往我们云来客栈跑。”
“掌柜说的北边,具体是指……”谢朝云的触感敏锐,关注点也与众不同。
“这个……马队人多,我们不可能跟每一个人都说上话……”
“那个自然,掌柜只说你知道的就行。”
“当中有个头陀,听口音像是西番,但他自己说是打西域来的。”
“掌柜好记性,见识也广!”谢朝云竖起大拇指,难能可贵地对掌柜的露出赞美的笑容。
掌柜的喜悦,为自己终于又攻克下一名潜在的忠实客户感到满足。
谢朝云再多问了几句有关湛英来客栈时候的习惯和规律,与北方商队联系过几天等这样的小问题,掌柜都一一做了回答。谢朝云对掌柜表示了感谢,这才好言好语地送掌柜出了门。
不多时,小二便送来了热水。
谢朝云接过热水,再给小二几文打赏后就锁好了门。门闩放下后,谢朝云还不满足,又从包袱里摸出来一根缎带,打了个十字结,把茶桌上的一只空茶壶给挂到了门栓上。
收拾好大门,谢朝云走到窗户边仔仔细细都看过,试了试窗棂的厚度,敲了敲院墙砖的边,又在房间里里里外外巡视了一番,才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张罗帮谢朝竣洗漱。
谢朝竣坐在一旁,一直默默地看谢朝云完成了这一切后,端着兑好的水来到自己的面前。
“哥哥洗把脸吧?”谢朝云把洗脸的棉帕叠成了块送到谢朝竣的面前。
“二月……”谢朝竣看着谢朝云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谢朝云不为谢朝竣的微妙情绪所动,她脸上笑容不变,主动凑上来拿手隔着热漉漉的棉帕就往谢朝竣的脸上盖。
谢朝竣一惊,急忙截过谢朝云手上的帕子,“我自己来。”
“哥哥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吗?不过住个店,我们却像逃犯一样偷偷摸摸,谨小慎微,生怕被人给捉住了。”
谢朝竣默然,他没有回答谢朝云的话。
谢朝竣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不光这一点,在很多问题上谢朝竣都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只不过谢朝竣从来都是很坚定地选择相信谢朝云,他不会对谢朝云提自己的疑问,谢朝竣宁愿选择等谢朝云主动告诉自己,也绝对不会主动出手破坏自己与谢朝云之间的兄妹关系。
“我知道二月一直都是个能干的,你不过是想保护好我罢了。”谢朝竣看着谢朝云,很诚恳地对她说。
谢朝云没有接谢朝竣的话,她低着头接过谢朝竣用过的棉帕,重新放进水里淘洗,再把它挂到了墙边的一只木架子上。
“哥哥是否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过去的哥哥能文能武,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谢朝云一边忙手底下的活一边问谢朝竣。
谢朝竣点点头,他当然记得谢朝云对自己说过的,因为能力突出,谢朝竣最高做进了太子府,是朝廷的右骁卫将军,太子府参军。因为太过能干,谢朝云曾经用过一句话来总结谢朝竣在朝廷里所遇到的形势——
那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以是朝中的对手们想要我死?”谢朝竣问。
“非也!”谢朝云转头,看进谢朝竣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哥哥你记住,是北燕人,北燕人要我们谢家死,要哥哥你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