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云认为自己与乔晟之间的关系是很纯洁的,但是她不想惹谢朝竣误会,更不想因为这样不必要的误会,给自己带来不可控的风险。
于是谢朝云建议谢朝竣住客栈去,把谢朝竣与乔晟隔绝开,对大家都好。
但谢朝竣不愿意。
谢朝云没有办法,越是强迫他越是生疑,只能顺其自然。
没能被撵走的谢朝竣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他的心情也因此变好了些,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躺在床上绘声绘色地与谢朝云讲述,自己是怎样用三寸不烂之舌将厚脸皮的蔡老六给讨伐得片甲不留的。
“这家伙怂了!”谢朝竣讲得红光满面,唾沫星子横飞,“对这样的泼皮二月你千万不能客气!什么委婉劝诫什么客气斯文,统统都是个屁!他只听得懂直接的。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滚!没门儿!他便懂了,乖乖地退缩了。”
谢朝云坐在床铺的另一头补一双袜子,一边听谢朝竣吹嘘,嘴边便漾起一层浅浅的笑。
“哥哥向来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谢朝云说,“过去母亲大人就曾经说过,说咱们家最厉害的不是老太爷,更不是老爷,而是咱们的大公子。”
谢朝竣被这样的判词吸引住了注意力,“二月此话怎样?”
谢朝云低头补袜手下不停,嘴角的笑意愈发扩大了,“咱们谢家的男人都与那牛脱不开干系,老太爷任屯田司郎中,主管拉牛车犁地,爹爹第一年当官便进了户部,也专事农田水利,充其量只能算个坐牛车的。咱家的大公子可就不同了,他专管吹,能把牛吹天上去……哈哈哈哈哈!”
“……”谢朝竣哑然。
啐那谢朝云一口,“闭嘴!不许笑!小蹄子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敢打趣哥哥了……”
谢朝云忍不住,丢开手里的活狂笑不止。
谢朝竣坐直起身,挥起自己青筋凸起的大掌往谢朝云的眼前狠狠一划拉……
“当心我给你好看!”
谢朝云捂嘴,把笑阻绝在了手心,眼底的一池春水早晃裂一地……
是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谢朝云照例早早起了床。
下床的时候,同以往一样,谢朝云先到床尾来替谢朝竣掖好了被角,保证各处没一个洞漏风,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关好房门。
谢朝云在做这些的时候,谢朝竣躺在被窝里没有动弹。他不清楚“妹妹需要替哥哥掖被角”这种事是否也是自己亲自教导过谢朝云的规矩,但能够被谢朝云这样照顾,就算自己最终赌错了,谢朝竣也绝不敢对谢朝云心生怨恨!
吃早饭的时候,谢朝竣果然看见前几日给谢朝云送柴的那个叫乔晟的樵夫又来了。与上次挑的柴不同,这次樵夫推来的是一车竹子。
见乔晟进院,谢朝云赶忙放下手里的箸迎了出去。
谢朝云很努力地跟谢朝竣解释,说原本想把哥哥安顿好了再叫力夫来,没想到力夫这么快就来了……
所以姓乔的这家伙不仅会砍柴,还能造屋,樵夫和力夫他一人就能干完,当真是个能干人儿啊!
更令谢朝竣难受的是,谢朝云压根儿没有把这名“力夫”正式介绍给谢朝竣认识的打算。所以到现在了,谢朝云的第一选择依旧是与这名樵夫兼力夫装路人!
谢朝竣看得出来谢朝云脸上的笑很勉强,他暗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小蹄子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因为你已经被我给看穿了!
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谢朝竣一大早就看见乔晟大摇大摆走进自己家门的感受。
尤其在察觉到谢朝云对乔晟的态度后。
那是看见面前摆着一只苍蝇,却又不得不吃下去的感受。
但谢朝竣时刻谨记自己是谢朝云温柔可亲的大哥,是要做对方爹和娘的人。他重新打起了精神,脸上挂起身为一个兄长应有的宽厚又得体的笑,朝着乔晟进门的方向走去……
……
造屋行动很顺利地开始了。
没有过多的废话,乔晟在厨房的旁边选好了一个址,这就开干!
造屋的工程巨大,对乔晟来说这是一次不小的挑战,谢朝云就负责给乔晟打打下手,和做饭。
谢朝竣很容易就判断出来,谢朝云应该是在进城的这两天里找过乔晟,谢朝竣对谢朝云找谁修房子其实都是没有意见的。只谢朝竣发现谢朝云和乔晟非常熟络,熟络到两个人甚至不需要交流就可以配合起来了。
谢朝云一直买乔晟的柴禾,熟络是应该的。
但长期买一个人的柴禾的那种熟络,和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的熟络,那是不一样的。
虽然很难说清楚到底有哪些具体的不一样,但谢朝竣就是看出来了,谢朝云与乔晟之间的那种熟络不是光靠买卖柴禾,就能建立起来的。
天底下所有的恨,果然都不是没有原因的!谢朝竣在心底里暗叹。怪不得从第一天看见乔晟开始,自己就不喜欢这个人,到今天,那种不喜欢直接达到了顶峰。
谢朝竣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插进谢朝云和乔晟两个人的中间,把谢朝云递过来的砍刀、棉帕子,和护腕都抢过来,再一一给乔晟递过去。
“我可以直接给乔兄弟的,哥哥你手有伤,可以回房去休息。”谢朝云满面红光,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这样对谢朝竣说。
谢朝竣却觉得谢朝云的笑容过于放大,难免会让人误解。他当然不会离开,越是在这种时候,谢朝竣就越应当坚守在第一线,充当好一个哨兵的作用。谢朝竣只淡淡地提醒了谢朝云一句“注意你的言辞”和“你最好去洗碗”,便不再多言。
谢朝云看见了谢朝竣脸上的不快,尽管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什么问题,不过谢朝云没有多说,只嘻嘻笑着提醒“哥哥注意手腕”后,便依了谢朝竣的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