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就到了1996年1月3日,乔琳和诺埃尔已经在独属于他们的小世界中幸福地生活了一周。同其他在格施塔德度假的人们一样,圣诞和新年假期结束了,私人飞机正在从格施塔德机场离开,而乔琳和诺埃尔也得回到现实世界里了。
玛丽亚同亚伦·加德纳一起飞回了纽约,而乔琳则陪着诺埃尔回伦敦。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他们两的日程表都已经被排满了,他们只有这点可怜的时间去探望诺埃尔的妈妈佩吉。乔琳认为这是个公平举动,他来拜访她妈妈,她也去拜访他的。
他们飞回伦敦,没浪费什么时间就直接坐车前往曼彻斯特。他们坐的是诺埃尔那辆巧克力棕色的劳斯莱斯。当然,还有个负责开车的司机。
他们不得不以一种像是在潜入保密机构的特工那样的速度进入诺埃尔妈妈的房子,以此防止门口正在蹲守的粉丝注意到乔琳的出现。他们还得小心那些在窗户后观察他们的邻居,伯纳奇是个非常紧密的社区——这是字面意义上的紧密,房子与房子都是并排紧挨着的。在这种政府公营的房屋社区里,同一条街的邻居都非常清楚每扇门背后发生的事。
当然,绿洲成功后,诺埃尔和利亚姆都提出过要给妈妈换房子,但她不愿意,不想离她的爱尔兰亲人们太远,她在周围三十分钟的路程里有快十个姐妹或表亲。
乔琳很难想象从小在那么多叔叔阿姨和同辈表亲的包围下长大。玛丽亚说在她离家前她母亲就已经去世了,之后不久兄长和父亲也都去世了,而阿普尔比家的亲戚们早在她祖父那一辈因为某些原因彻底互相不来往了。这意味着玛丽亚和乔琳真的在生活中只有彼此。
诺埃尔的妈妈佩吉·盖勒格以一种爱尔兰人特有的热情迎接了乔琳。她的口音很重,但乔琳在诺埃尔的熏陶下已经能听懂日常的北方俚语了。佩吉的茶和苹果蛋糕都很美味,她还给乔琳看了男孩们童年时的照片,一切都很顺利。
乔琳还第一次见到了诺埃尔的大哥保罗。他明显比两个弟弟都要胖不少。他只比诺埃尔大两岁,但也许是多年体力劳动的结果,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更老。他身上有种曼彻斯特爱尔兰人那种常见的粗糙气质,但他对乔琳很礼貌。
他现在在创世唱片作为A&R工作。显然,他得到这份工作是因为他有两个兄弟组建了全英国目前最火的摇滚乐队。要乔琳说,作为全英国最有名的独立唱片公司,创世唱片因为总是雇佣乐队成员的家人和朋友而臭名昭著。他们像个家庭作坊!
但话又说回来,创世唱片的领头人艾伦·麦基确实在诺埃尔的生活里扮演了父亲般的角色。诺埃尔自己都承认,艾伦·麦基是唯一一个会在录音室里对他说“不,这个不够好”的人。
乔琳还记得诺埃尔说这话时正靠在她怀里,他仰头对她开玩笑说现在她是第二个会这么做的人了。
他说:“你总是能找到办法让我守规矩,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驯兽师还是什么别的魔术师吗?”
乔琳记得自己回答说:“你就像只见鬼的猫,我怎么可能让猫表演节目?没人能训练猫,除非它们自己想这么做。”
总而言之,这次会面很特别,同乔琳拜访戴蒙家时那种感觉完全不同。简单地说,诺埃尔家非常温馨,但他们之间的互动仍然透露着一些功能失调家庭特有的细节。诺埃尔曾经对乔琳说过,盖勒格家不是那种传统的互相爱护的家庭,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爱对方。而乔琳足以从他跟利亚姆身上看到这一点。
至于利亚姆,他现在倒是不在这儿,但他还住在妈妈的屋檐下。事实上,除去巡演时住的酒店外,这个英国目前最大的摇滚明星还睡在他童年时的那张床上,而另一边就是诺埃尔童年时的床。
乔琳躺在那张床上,有点好奇地盯着墙上的各种海报和照片,觉得这一切都很奇妙。
诺埃尔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看着她一脸傻乎乎的表情,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Birdy?”
“我在尝试想象你更年轻时坐在这儿弹吉他的样子,你妈妈说你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弹吉他,其他什么都不做。你是个白日梦想家。”
乔琳已经好好欣赏过佩吉珍藏的盖勒格兄弟们的童年照片了,不得不说,诺埃尔小时候漂亮得像个金发小姑娘。大哥保罗告诉她,诺埃尔小时候回梅奥郡老家时,每天都会有小女孩来找他玩,他那个时候非常受欢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他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每天都在生气的家伙。
保罗·盖勒格说:“诺埃尔8岁时会在跟其他男孩打架前亲吻他的女朋友,就好像那是一个小小的仪式,他从小就是这么一个怪胎。”
但要乔琳说,这听起来还挺可爱的。
“我妈妈说的没错,我过去确实常常做白日梦,”诺埃尔笑着躺在了她身旁,“但我现在把我说过的话都变成真的了,对吧?”
“是啊,傲慢的混蛋。”乔琳握住了他的手,他立刻紧紧地回握了她的手。
“不,那是自信。自信和傲慢是有很大区别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很难从你身上分辨这两点呢。”
“你确定吗?我很确定你不会爱上一个傲慢的混蛋,但你爱我,Birdy。”
“你没听说过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话吗,Noely?”
“我很确信我会一直让你大开眼界的,Birdy。”
他们一边拌着嘴,一边紧密地抱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声,陷入了某种神秘的平静中。
直到门被突然打开了——
“见鬼,你们就不能出去住吗?”
利亚姆·盖勒格,这房间的另一个主人。
乔琳微笑着翻了个白眼。
当然,还能是谁呢?
诺埃尔骂了回去:“闭嘴!这是我的床,我们当然要在这儿躺着了。”
“庆幸你们两都还好好穿着衣服吧,”利亚姆翻了个白眼,躺在了他自己的床上,“这早就不是你的房间了,你个混蛋!这现在是我的房间!”
“男孩们——”乔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能不能别吵了?这才是下午,为晚餐留点能量吧,好吗?”
诺埃尔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而利亚姆这次倒是很配合。他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乔琳反而有点好奇地看向他,提问道:“我们来的时候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我们能一起拍张照呢,你妈妈想要一张。”
“去见我的女朋友。我们可以在晚餐的时候合影。”
“女朋友?”诺埃尔倒是先喊起来了,“闲扯,你不是跟那个叫安吉拉的女孩分手了吗?她姓什么来着?克罗齐?”
“克洛泽!那见鬼的都是我16岁时的事了,我现在都23岁了,你这个混蛋!我当然会有女朋友了,你该死的都有一个,我为什么没有!”
突然被波及到的乔琳不满地咳嗽了一声,“嘿!”
“对不起,乔,不是说你眼光不好,只是我兄弟是个配不上你的傻瓜。”
诺埃尔坐了起来,随手把手边的枕头扔到了利亚姆身上,“嘿,你再说一遍?我和乔是非常严肃的。”
利亚姆敏捷地抓住了那个枕头,同样坐了起来,把它精准地扔回到了他哥哥身上。
“我和我的女朋友也是非常严肃的,你会知道的!”
乔琳现在真的非常好奇了,她追问道:“是谁?我认识她吗?”
“不,我想你可能不认识,她是个演员,你会认识她的。”
很快,楼下佩吉温暖的呼唤声打断了楼上的谈话,他们都下楼去吃晚餐了。
当晚乔琳和诺埃尔就一起返回了伦敦。因为显然狗仔队不知道乔琳已经到英国了,没人会在她家门口蹲守,所以他们去了她在卡姆登的房子,决定留下来住两晚,直到乔琳不得不飞回洛杉矶。
在她走之前,他们进行了一番非常艰难的谈话。乔琳最终还是成功说服了诺埃尔不要公开这段关系,他们不会作为情侣出席任何公开活动,直到媒体拍到无法反驳的证据。
“你知道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这会非常糟糕的,绿洲和模糊,你和戴蒙,我和戴蒙……我不想要这个。这不代表我不爱你。”
诺埃尔显然非常不喜欢这个理由,他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在一起!如果他可以,他会在BBC 1的早餐新闻上大喊他有多爱她!可他也承认乔琳说的是事实,为了她好,他最好还是照她想要的去做。但他们都同意双方乐队的管理层都应该知道这件事,以防止消息突然在媒体上爆开。
1月6日,乔琳依依不舍地同男友告别,飞回了纽约。她在1月7日参加了纽约影评人协会奖的颁奖典礼,随后她又飞回了洛杉矶,同乐队汇合。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她只有三件事要做:一,他们要把新专辑搞定;二,她需要远程监督着《英国病人》剧组拍摄收尾然后进入后期制作;三,她得完成更多健身训练,她最近一直都躺在床上,还吃了很多奶酪。而且她需要把头发养长。
至于颁奖季活动什么,它们都不算是她餐桌上的主菜。
当然,她还得继续写她的剧本和忙活另一个项目《美国英雄》的事,但这些也不是她工作日程里的首要工作。
在1月9日上午九点,乔琳准时出现在了乐队的工作室里。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队友们说:“所以,伙计们,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新主意吗?”
罗德耸了下肩,“我写了一些新的riff,但我感觉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宣布。”
史蒂夫和罗拉非常同步地点了下头。
乔琳露出了一个微笑,“好吧,你是对的,我在想我们的新专辑。它原先叫《六尺之下,星辰之上》,因为我们想把它做成是更概念性的专辑,更严肃的,更先锋的……对吧?”
她看着他们都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但我后来又听了听我们录制的样带……说实话,我觉得它有点无聊。我们在让它听起来先锋这方面太努力了。它不像我印象中自以为的那样神奇,它有点太人工了……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我想要一些华丽到魔幻的东西,它应该是自然的、宇宙的、宏大的,而不是做作的、虚伪的、矫饰的!”
乔琳停顿了一下后叹了口气,“它听起来更像塑料制成的假花!不管它看起来有多漂亮,它就是给你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她说完这些话后,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最终史蒂夫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我们不一起重新听听看呢?也许,我们最终还是能在某些东西上达成一致?”
接下来的几天里,乐队一直在重听他们前阵子积攒的所有未发行材料,一遍又一遍,直到曲调本身的新奇感被磨损了,他们开始能认真体悟音乐本身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