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并不美好,但好在他们终于走到了同一个世界里。
”看不出来,你以前的脾气居然这么差。“林雨言感慨,”要是没有奥莱德这个主动走向你的朋友,说不定你还会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说,”不过你说得对,我能做出改变,很大一部分是朋友们和奥莱德的功劳。“
”嗯?“直觉告诉林雨言,这话有些不对劲,”你说以奥莱德为首的朋友我能理解,为什么吧他单列出来?“
听了这话,库里多姆一直维持着的温婉笑靥出现了裂痕,说话也罕见地开始含糊:“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嗯......”他脸颊发烫,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就是......他和我之间是比朋友更亲密的人嘛。”
林雨言一副了然的表情:“哦——”
所以这小子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喽?
“到也不能这么说......”库里多姆撩起耳边的头发,“他当时也才十一二岁,还不太能分清什么才是朋友间的喜欢。”
所以将那一瞬的惊艳与心动错认为了友谊。
聊完有关自己的事后,库里多姆仔细打量了林雨言一番,最后提议:“要不雨言也和我一样留长发吧,一定会很好看。”
揉捏了下现在还未过耳的头发后,林雨言不解:“长头发一点也不方便,为什么要留着?”
这话倒是不假,林雨言不止一次被长发的难打理所困扰,也有好几次在头发还没长多长就将其剪掉。这下库里多姆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能干笑两声来缓解尴尬,顺便用别的疑问岔开话题。不过林雨言很快改变了主意:“若扎起长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试试也未尝不可。”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库里多姆一时呆住没有回应,缓过神后他的脸上充满了期待:“雨言留起长发一定会惊艳旁人。”
“说回利多莱特,完成了和他的约定后,雨言也能陪我过个生日吗?”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邀请我来。”林雨言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雨言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生日吗?”林雨言的思绪飘远,似是回到那几年前的故居,“不知道,但那是在一个有雨的季节,春寒未去的某个下雨天……”
“立春之后、夏日将至间第一场雨降下的日子就是我的生日,没有雨的话就没有生日可过。”他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缓缓揭开了心中隐藏的伤痛。
库里多姆自认他惹林雨言伤心了,于是诚恳地和他道歉。“道歉做什么,又不是什么伤心事。”对于过往,他选择一笑了之。
“但你总该有个固定的生日吧……”库里多姆有些惆怅地问,“雨言意下如何呢?”
长椅另一头,林雨言眯着眼,有些让人看不懂他此时的心情。过了很久,他才给出自己的选择:“那就定一个日子吧。”
实际上,林雨言并不在乎生日这种庆祝活动。无论有没有纪念诞生的天数,时间依旧在前行,他也依然会慢慢长大。可既然决定要找回存在意义,他就要捡起那些被自己无视的常识性的东西——就比如,人都是有固定的庆生日的,那是个神圣又意义非凡的日子。
闲聊了一段时间后,两人离开圣堂去到一个秘密的地方。
完全密闭的纯白房间,里面的家具除了桌子就是椅子,上面或多或少都堆放了资料。有些纸张的边缘已经泛黄,而有些像刚被生产出来一样。
“这是拿来做什么的?”林雨言好奇地问。
微弱的白光包裹了目光所及的所有空间——这是库里多姆设下的隔音术。做完保密工作后,他回道:“这里是我们研究那些异化者的地方。想着你今后也会接触到这些,就提前带你了解情况。”
库里多姆将神殿近期的研究一五一十地讲给林雨言,目前他们已经知道异化者清理不彻底会再生,但一直搞不明白原因,因为每次研究到一个临界点时异化者的身体就会爆炸,无法得知爆炸中发生了什么,只能先使用最笨拙的方法:将它们全部烧尽。
关于异化者的清除问题,林雨言这里已经有了相对全面的研究,但他不打算这么早就告诉神殿——他还有一个人没接触过。
那人就是诺弗莱特,神殿的大主教——当日就是他向萨里波斯透露了林雨言的信息,事后又消失不见。因为这事,林雨言对他的初印象一直不怎么好。
这位主教大人平日不轻易露面,听神殿里其他人说,诺弗莱特只会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里出席,神殿的日常琐事几乎都交给了以埃里克为首的神官。和库里多姆告别后,林雨言并没有回侯爵府,而是向神官们打听埃里克的动向。
"......是么,谢谢。"得到准确消息后,林雨言马上赶了过去。
木制车轮在青石板上滚动的骨碌声徐徐传来,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林雨言顺着声音源向一旁的走廊看去,一位穿着特殊长袍的青年女性坐在轮椅上,慢慢推着车轮来到他旁边。
在车轮停止转动时,她对林雨言说了第一句话。
“又见到您了,月之子。”她嘴角噙着笑,说出的话却让人感到不明所以。
这话说的,难道我曾经见过她不成?
轮椅被人为调整至能让人正对着对方的角度,她接着开始了第二句的阐述:“我曾在预言中见过您的样貌,这是我们第三次再见了。”
林雨言双目微睁,似是因为这话来了兴趣。
“下官德文茜,神殿目前的先知。”她对林雨言微微欠身,“恭迎您的回归,林圣子。”
林雨言对此表现得很是新奇:“先知大人连我的名字都能看见吗。”
德文茜轻笑道:“名字是一个人身上不可磨灭的标记,它定义了我们是谁,自然能被我看见。”
“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前只有我一人能看见人们浮现在身上的字呢。”
在德文茜眼中,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浮于形体之外的。这眼睛是她的特殊能力,她用它来认识世界的深层样貌。
德文茜抬起的手握住林雨言的,一股无形的霸道力量从她身上喷发,缠绕在交握的双手间,不过片刻又沉寂下来。“您要找的人不在神殿。”她收回手,身上的气息渐渐散去,“主教大人和埃里克他们去了封印场——那是被专门建造用来关押异化者的地方,也可以当作是进行与异化者有关的实验的场地。”
“我知道了。”林雨言没有打算到此为止,“请您告诉我封印场的位置。”
“又失败了吗。”
“结果和预想中的差别太大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还不如之前......基本可以宣布失败了。”
“还要进行下一场实验吗......不过这都八年了,我觉得下一次也不会成功。”
不远处人群的士气逐渐低迷,埃里克抱着一打备用方案,眼中满是忧愁。他看向身后的老者,用着不确定的语气问:“主教大人,需要我通知他们进行下一次试验吗......他们现在的状态太糟糕了。”
不用他提醒,诺弗莱特也知道现在大多数人已经陷入了迷茫想要放弃,眼下他也在想着对策。可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对着埃里克摆手:“去吧。”说完他的眼神继续停留在将逝的夕阳上。
在众人没有发现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悄悄经过。
“看样子,这里的进展不怎么样啊。”林雨言揶揄道。
诺弗莱特没有去看来人,他早就知道是谁要来。“确实啊。神殿这么些年只有一点进展,照这样下去再耗十几年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将现在的窘境以一种很自然平淡的语气讲了出来。
封印场里被关在囚笼中的异化者和研究人员并不能让林雨言的内心受到震动,他接着问:"所以你们打算拉拢我?"
诺弗莱特大方承认了。“毕竟——”他眼中反射着落日的辉光,“这是能改变卡莱特国运的、关乎整个卡莱特人民的计划。”
林雨言双手抱胸,静静看着时间在眼前流逝。直到彻底看不见太阳,钟楼敲响黄昏的乐章。
“我最近在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他开口道,“能体现自身意义的做法,就是在世界上留下什么踪迹,无论好坏都是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停顿半晌,林雨言向诺弗莱特伸手:“所以,能让我成为这个计划的一员么?”
看着面前与主人年龄略显不符的粗糙的手,诺弗莱特轻笑了一下:“我能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吗?”
“你说过,这是关乎卡莱特所有人的计划。”林雨言回答得干脆,“那这些人自然包括我的朋友和学生,他们和我是有关联的。”
“况且......”他垂下眼眸,“母亲的孩子又不只库里多姆一人。把你们所有人地期望都放在他身上,从哪一方的角度想都不合适。”
月亮在天空中逐渐变得显眼,迎着认真的目光,诺弗莱特回握住了那双手。
“欢迎您的加入,圣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