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认真的?”林雨言眉头一皱,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库里多姆没有为自己辩解,他把手搭在林雨言手上放出一缕神力,神力在接触到林雨言时直接融入了他的体内,他原本的力量也不排斥与这神力融合。察觉到体内微妙的变化后,林雨言拧着的眉眼逐渐放松,学着库里多姆的做法将这多出来的神力重新传回他身上。
本打算和林雨言讲清来龙去脉,可考虑到三人的身份,站在这里说话太过显眼。为了方便谈话,奥莱德将人请到附近一间无人的休息室,自己则站在门外守着。
一落座,库里多姆便和林雨言解释:“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来自同一个灵魂,所以我们的神力——也就是这股力量是可以互通的。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月神的故事,我们都是月神孩子的一部分灵魂……”
林雨言一脸懵懂地听着库里多姆的讲述,其中关于月神的内容与他从南国神那里听到的相符合,他借此推断故事是可信的,顺带解决了心里积压已久的疑惑。说到最后,他问了库里多姆一个问题:“那我们这些碎片的关系是什么,是同一个人还是兄弟姐妹?”
安静思考许久后,库里多姆推了下眼镜,表情真挚:“母亲说过,我们都是独立的身份——所以,我希望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你认为呢?”
等到向林雨言反问时,库里多姆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
“泽里弗。”他回答。
“嗯……它听着可不像你的名字。”库里多姆凑到林雨言旁边,用恳求般的语气说道,“能告诉我你原来叫什么吗?不喜欢被别人知道的话,我可以保证只在私下里那么称呼你。”
身旁的人一聊起来就说个不停,林雨言有些被烦到了,但一对上库里多姆乖巧无害的脸,他就又变得没那么生气了,仿佛眼前的人有着什么特殊的魔力。可能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人”,也可能是他本质上不讨厌和这类人交往,总之在库里多姆的软磨硬泡下,他交代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雨言。”他小声道,“我原来的名字,是林雨言。”
“雨言……”库里多姆跟着小声重复一遍,随后满足地点头,“很独特的名字,我会保密的。”
此后库里多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雨言分享自己的生活琐事,林雨言偶尔回回应他两句,其他时候则作为沉默的倾听者。见对方想了解的已经问完了,林雨言站起身:“既然神子大人没什么要问的,那我就先告辞一步,我的学生还在等我。”
“等等。”库里多姆上前一步握住林雨言的手腕。肢体接触的那刻,两人明显都愣住了,库里多姆有些尴尬地放开手,犹豫道:“那个,雨言你要不要考虑来神殿?”
房间内安静下来。林雨言失笑道:“原来您是要和阿卡利斯家抢人啊。”言毕,他又回到沙发那里坐下,双手交握:“那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原因。”
库里多姆给出的答案十分简单:“这完全出自我个人的私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要让你选择站在神殿这一方。”
“所以我拒绝的话不会带来任何坏结果对吧。”林雨言叹息一声,“抱歉,尽管你不带任何利益目的,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邀请。”
就算他没有其他目的,那些大人物们也会见风使舵。况且自己不会久居克姆莱特,到了出发的日子就要再次跟着风一起漂流,最终留在一方之地。
此处不是终点,我亦心无留恋。
一丝悲伤从库里多姆眼中闪过,他垂下头,有些失落地皱眉,可没多久他又扬起笑脸:“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
似是没料到他放弃得这么快,林雨言有些诧异,出于礼貌,他又补充道:“不过这不代表不能交好,你说对吗?”
窗外的阳光穿过琉璃窗的缝隙,驱散开少年心里的阴霾。
两人离开休息室。刚一开门,林雨言就注意到了远处徘徊的利多莱特,他对着孩童的背影招了招手:“利多莱特。”
听到熟悉的呼喊,利多莱特马上转身,见是自己找的人,他一路小跑过去:“老师——”跑到林雨言面前,他看了眼林雨言身后的两人,认出是谁后又赶紧对两人行礼:“神子大人,克里斯汀公子。”
听见利多莱特对库里多姆黑发少年的称呼,林雨言眼神不善地看向奥莱德:“克里斯汀公子?”
反应过来自己被误会的奥莱德辩解道:“卡迪是我叔叔的儿子,我们不是亲兄弟……我听说你和卡迪之间的恩怨了,那孩子自小就被叔叔娇纵,冒犯了你和利多莱特属实是家族教育不周……”
“我在这里为他的所作所为向你们道歉。”说着,他诚恳地弯腰道歉。
林雨言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奥莱德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许久,林雨言对他说道:“你又不是参与者,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听罢,奥莱德苦笑道:“确实,我没有资格站出来……但我的道歉是真心的,很抱歉给你们惹了这么多麻烦。”
气氛逐渐沉重下来,林雨言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就看见远处又过来一人,很明显是向着他们在的方向。他看上去很年轻,留着长发,和库里多姆一样戴眼镜,面相上儒雅随和。林雨言不认识这个人,不过库里多姆和他很熟,在青年走到面前时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奎因兰老师。”
“老师。”奥莱德也礼貌问候到。
“啊呀,好久不见,我的两位好学生。”奎因兰对他浅浅一笑,“来之前我还疑惑怎么不见你们,没想到是和林先生聊上了。”
青年面色略显苍白,眉宇间也尽是疲态,可他依旧挂着和善的表情。奥莱德有些不解:“老师不是在家休养吗,怎么没痊愈就回来了?”
闻言,奎因兰吃惊地捂住嘴:“呀,有这么明显吗?”
一眼就看出来了。
奎因兰捋了捋头发:“我觉得我能继续上课了 ,就请陛下将我调回了原位……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况且这已经是我能恢复的最好状态了……”
被暂时无视的林雨言靠墙站在一边,插不上话,他就盯着青年的脸看,这笑容有一种熟悉感,库里多姆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同样是亲切温暖的。
似乎是个好老师。他心想。
“好了,剩下的之后再聊,老师这次来有正事。”说完,他看向林雨言,“林先生,陛下想见您一面。”
“见我?”林雨言指了指自己,“有什么我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奎因兰轻推眼镜:“抱歉,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恕我无法告知。”
看了看奎因兰,又看了眼抓着自己放的利多莱特,思索再三后林雨言安抚性地拍拍学生的头,随后回答:“那请您带路吧。”
站在王宫高层的一间待客室外,奎因兰轻叩房门:“陛下,林先生到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中年人沉稳的声音。将人带到后,奎因兰找了个借口离开,徒留林雨言一人留在这里。
落日的余光洒落在萨里波斯身上,衬得他整个人神圣了不少。半天没听到来人的声音,他离开窗台,满脸慈祥:“别拘谨,孩子。坐下吧,我们聊聊。”
林雨言可不信一国之君找自己只是聊天这么简单,警惕观察四周后,他坐在萨里波斯对面。
“对决很精彩。”萨里波斯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有人和我说了些有关你的能力的事,我想你——”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什么了。”林雨言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您不妨直接告诉我叫我来这里的目的吧。”
手中茶盏轻颤,萨里波斯看着戒备心极强的少年,竟露出几分窘迫:“别紧张,虽然我让人带你过来的确有原因,但选择权在你手里,我不会有所为难。”
放下茶杯后,他神态庄严起来:“你有了解过这个国家的历史吗?”
林雨言老实回答:“只知道它在众神行走的时代存在至今。”
“上一任国王,也就是我的父亲,他是个残暴的君主。”他道,“不止是对国民,对自己的孩子们也是。他的教育理念十分扭曲残忍,试图将接班人也变成暴君,要想在他的手下生存就要伪装好自己。在他死前,最让他满意的哥哥接过了他的权柄,但也让这个国家再次动荡不安……”
“于是您取代了他。”林雨言接过他要说的话。
萨里波斯点头:“一位君主、父亲的品行能影响几代继承人的思想,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活在他们的统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