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儿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他会跟来。离开龚府的时候,他没有相送。坐上马车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怅然,随后又自嘲地想,毕竟是颗棋子,还能有什么期待,徒增烦扰。
禾儿没有拉起帷幔,透过层层薄纱,隐约看到他的轮廓。他骑在马上缓缓前行,少年郎身姿挺拔如松,看不清他的神情。禾儿抬了抬手,想要拉开帷幔,终究还是放下了。只是轻声道:“谢谢殿下相送,珍重。”
萧意说:“程府的帖子,我已经帮你应下了。后天是程老太太寿宴,你别缺席。”
禾儿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马车驶进了宫门。宫门轰地关上的那一刻,禾儿的心猛地颤了颤。那一刻,萧意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他都不曾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入掌心。他突然很想冲上去拉住她,不想让她踏入未知的险境。然而,他只能在原地凝视,那一道宫门像是这么多年压在他身上的枷锁,沉重得令人窒息。很久了,他都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很久不再有如此窒息的感受了 。
禾儿在畅音阁跳完了飞天簪花舞。太后神色平静带着一丝憔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错,赏。”禾儿赶紧跪下谢恩。
太后道:“月儿有心了,这舞确实不错,我看了也高兴。今儿有些乏了,就先到这。”
弦月道:“今儿跳地不错,我也有赏赐要给这舞姬。”说罢,谢嬷嬷端来一杯酒。
禾儿只感觉冷汗涔涔,没想到弦月如此直接。太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禾儿行礼叩拜道:“谢王妃恩典,只是奴婢卑贱又不胜酒力,惶恐浪费了王妃的心意。稍稍饮酒,便会周身起红疹。明日还应了魏府的请帖,身为舞者,实不敢毁约坏了规矩。”
谢嬷嬷呵斥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驳了王妃的恩赐。”
禾儿赶紧伏地跪拜道:“奴婢不敢。”
太后说:“好了好了,本来是高兴的事。月儿也不必同个舞姬计较。今儿在宫里陪本宫好些时候了,早些回府休息。”
弦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太后一脸的倦色,终究不好开口,只得行礼告退。
卢嬷嬷伺候着太后休息,见太后脸色不好看,宽慰道:“王妃是有孝心的孩子。“
太后说:“弦月是被我和她母亲惯坏了。”
卢嬷嬷说:“再尊贵的女子,也难免这后宅的烦恼。”
太后问:“你看这舞姬,可就是当年的陈禾儿?”
卢嬷嬷说:“若不是孪生姊妹,那毕竟就是她本人。”
太后看了一眼卢嬷嬷:“唉,我这辈子就见过一对孪生姊妹,便是你们姐俩。若是彩霞还在,我们三姐妹也能老来做个伴。”
卢嬷嬷忙跪下说:“太后折煞奴婢了,奴婢永远是你的奴婢,怎配与您做姐妹?”
太后拉起她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在我身边贴心的人也只有你了。”
卢嬷嬷说:“王妃还有镇南王都是孝顺您的。”
太后拿起佛珠,闭眼轻叹道:“快十年了,我儿是时候回来了。我的月儿该如何是好?”
卢嬷嬷说:“为何不遂了王妃的心愿?”
太后说:“遂得了她这一时,能遂她一世吗?无论是在深宫还是后宅,有哪个女人能独享丈夫的宠爱?即便是尊贵的公主,也要容忍驸马有外室。她要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她要做的不是除掉男人身边所有的女人。而是用她的智慧和手段驾驭这些女人,驾驭她的男人。更何况。本宫又如何能让她在宫里出事?那丫头已经慌不择路,都已经明着说答应了外面的帖子。如果她回不出去,但是大家都会知道她在宫里出事。“
卢嬷嬷说:“那舞姬有几分小聪明。若就是陈禾儿,那总会让王妃有几分膈应。”
太后说:“本宫如今留她性命,也是感念她在楚地赈灾之功。她明知此行凶险,却会露出怯色。本宫倒是有些喜欢她的勇敢和小聪明。我不也想让老四记恨弦月,老四是多狠心的人。这孩子没有娘家做依靠,翻不出什么浪,留着她让弦月练练手。月儿将来要面对成百上千的女人,如今连这一个都搞不定,她以后怎么在后宫立足?”
卢嬷嬷说:“还是太后想得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