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空山神怨不来徽息神女,他不是个平和大度的神仙,这股气最后还是落到纪棠头上,寥寥山之后的宴席再也不给平南院递过帖子。
两边相安无事过来二三百年,直到凉迟让纪棠看见,这和平便被打破。
离惑日日守在平南院外面等着纪棠,并没有什么新奇,早在他之前,纪棠就已经这样子干过了。
寂空山神和纪棠有过节,却不敢太拂她面子,生怕惹急了她,她给徽息神女吹吹耳风,倒让徽息神女不快。
纪棠在大门口待了几个昼夜,寂空山神也就松了口,随意拨了一处房子给她,让她留在寥寥山长住,并让凉迟多顺着她些。
凉迟很是崇拜凛夜战神,视他为心中榜样,虽对纪棠有成见,但看在她是战神唯一骨血的份儿上,有意劝导她,要她好好做人,即便不给父亲增光,最次也不该做有损门风的事情。
纪棠每每听了,笑着点头说好。
往后她待在寥寥山时,或斗蛐蛐,或闲逛的日子明显减少,常能在藏书阁看到她的人影,隔个几天,手里就换一本书。
山上的师兄弟中,慢慢有人对凉迟说:“战神之女其实没那么坏,之前所为,大抵是在天庭,重霄帝尊太溺爱她,以至疏于管教,如果有个好师父,她多半是能学好的。”
凉迟听了这话,心中大喜,自此加倍监督劝诫纪棠。
纪棠仍和开始一样,温柔地笑上一笑,一字字向他许下保证。
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纪棠乖巧温顺,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从不曾有半分不愿和勉强。凉迟越发觉得她实在是个不错的人,私以为那些风言风语只是捕风捉影而已。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一样扎根在心里,生根发芽,不知不觉间,已成了参天大树。以至于,当他亲眼见到纪棠从七师弟屋子出来时,还以为那只是眼花,看到了幻影而已。
他没有眼睛发花,那不是错觉。
他问她为什么。
她低头,系着松散的腰带。
在他身边的,还有二师姐初箐,他知道,二师姐一直爱慕着七师弟。
不管不顾地,她甩了她一巴掌,骂道:“好不要脸皮!”
纪棠倒在地上,嘴角渗出点点红珠,她没有说话,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系带子。
初箐瞪了她,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出来的七师弟希匀,身子一扭,踏着愤怒的步子走了。
希匀给凉迟行了个礼,笑道:“三师兄,你还和我说二师姐是个好女子呢,好女子,会大清早伤人吗?”
凉迟默然不语,几步走到纪棠身边,将手递给了她。
纪棠一抹嘴角,血渍在脸上晕染开来,看上去,平添一丝文弱。
凉迟的心又软下来。
纪棠没有拉凉迟的手,她自己站了起来。
希匀已走到他二人边上,一手搭在纪棠身上,含笑道:“三师兄,你是个大度不计较的人,平日里,师父给你的好东西,要是哪个师兄师弟看了,你二话不说就给人送了去,我今日才晓得,你竟这般大方。”他大笑了几声,拱手道:“佩服!佩服!怪不得师父喜欢你呢。”
凉迟的脸沉了下去。
环住了纪棠的腰,希匀轻笑道:“不过三师兄,女人稀奇古怪得很,人人敬重君子,在感情上,她们却喜欢坏一些的。”转脸看着纪棠,情浓似蜜道:“你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纪棠笑了笑,“对,也不对。”
希匀微眯起眼睛,松开了她,手抚着下巴,问道:“怎么说?”
“女人有时候喜欢正人君子,有时候喜欢痞子流氓,”纪棠顿了顿,笑道:“有时候两个都喜欢。”
希匀凑近了纪棠,问她道:“你现在呢?是喜欢哪一个?”
便在此时,一道银光疾风似的划过,挡在希匀和纪棠之间。
凉迟吃了一惊,回过身去,一脸冷酷的希丘手臂一抬,不偏不倚抓住了回旋过来的银钩子。凉迟一个箭步蹿到他面前,勉强笑了一声,“大师兄怎么来了?五师弟他们几个要是没大师兄看着,怕是不肯好好做早课。”
希丘后面蹦出一个人来,正是才去不久的初箐,初箐脸上怒气未消,看凉迟为那二人打圆场,连他一并恼了,一把推开他,手指着纪棠和希匀,怒道:“大师兄,你可看见了,要是按着门规,该怎么罚他们好?”
希丘走到人前,将二人浑身扫了一眼,冷冷问道:“希匀,你说,是怎么回事?”
希匀拢住纪棠肩膀,笑看着希丘,“大师兄连师弟都不叫我一声,是替师父把我赶出门了吗?”
“松开你的手。”
“我偏不松,”希匀嘻嘻笑着,身体几近要贴到纪棠,“大师兄能如何?”
“师门规矩,不是你们可以践踏的。”说时,希丘已举起了索魂钩,正对着希匀。
希匀面无惧色,沉着道:“和我一起犯了规矩的还有她,大师兄处死我可以,不处死她,我可不服。”
纪棠笑道:“是啊,大师兄,我来这里不算短,你们的规矩我也知晓一点,只要人还在寥寥山上,无论是不是寂空山神的徒弟,有了错误,都要一起罚,大师兄想怎么对我呢?”
希匀也笑了,对纪棠道:“你放心,大师兄是不会真拿你如何的,我猜最重不过把你关在后山几天罢了,后山风景很好,去了还算一种享受嘞!”
纪棠道:“那你呢?你也会和我一起待在后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