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斜斜洒在大地上,小亭、亭边的树都被拉长了影子,天边云彩红如火烧。
红衣的灵拂来回踱步,否定了纪棠的提议,“直接带走淮柔不行。”
纪棠反问:“哪里不行?”
灵拂跺脚,“你简直胡搅蛮缠!”
纪棠轻笑出声,“我哪里胡搅蛮缠了?”
灵拂气道:“你明知道这样做会害到她。”
纪棠道:“长痛不痛短痛,最多疼半炷香时间而已。”
上官柳望着几只扑棱棱飞过的鸟雀,淡淡道:“淮柔此次下凡,命薄上写了她与明梧有四十年夫妻情缘。”
灵拂心中涌起怒气,指着纪棠:“要不是因为你改变了命薄,事情哪里会如此麻烦?”
纪棠心里打了一个突,面上仍自笑道:“公主说什么,我不懂。”
灵拂冷笑一声,“你自然不懂,心里只有男色,做事情从不顾及后果!”
纪棠摸了摸鼻子,不由心里发虚,正要开口反驳几句,一个男声先一步响起:“仙君不知,淮柔公主如果在孙姝婉凡人命数到头之前离开,她的神识魂魄会受到严重损伤,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纪棠看了眼面色依旧苍白的沉宣,话锋一转:“我猜你昨晚又没有睡好。”
沉宣愣了片刻,眼中浮现出若有如无的笑意,他低下头,没有温度的语调里竟多了丝柔情:“多谢仙君关心。”
灵拂一把将他拉至身后,眼里火气渐浓,“他睡没睡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纪棠淡然一笑,“和我没关系。我问他话,和你有又有什么关系?”
灵拂语塞,一时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纪棠支起下巴,笑道:“其实和公主也有关系。他是孔雀王族的人,公主对他好是爱屋及乌。”
灵拂面色愈发阴沉,冷森森道:“你勾引了太子殿下还不够吗?略微有些姿色的你都不肯放过?”
纪棠收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身后那位不是略微有些姿色,而是很有姿色,我既然是个好色之辈,自然而然不会不喜欢他……”
红光一闪,一把泛着幽幽寒光的剑已抵在纪棠喉咙。灵拂的声音比剑还硬半分:“你再敢戏弄他一句,我可管不住手里的剑。”
纪棠又伸出一个手指,挡开利剑,“第二,他现在的手是不是很凉很冰啊?”
灵拂眉头皱起,手里蓦然一空,沉宣抽回了手,背身而立,“淮柔公主的事情要紧。”
剑垂了下来,在地上叮当一响,灵拂盯着他的背影,什么都没有再说。
纪棠看着二人,微微摇了摇头,转而就见上官柳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决心也要挫一挫他的锐气,幽幽道:“依我看,伤了神识魂魄的后果太过严重,不如让淮柔公主继续过完孙姝婉的一生好了,何必那么麻烦,偏要让她变回去呢?”
灵拂叹息,“她如今命薄已乱,鬼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纪棠想了一想,微笑道:“她是大小姐,就着这气运已比过太多凡人,以后的日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灵拂柳眉倒竖,质问道:“那是在你没来之前,她马上就要嫁给那什么张公子了,你要是愿意,你去嫁给他啊!”
纪棠道:“我不愿意。”
灵拂哼了一声,“连你这种人都不肯,淮柔就更不能受这份折辱了。”说完,她把目光移向了上官柳。
折扇轻摇,上官柳没有丝毫焦急与担心,相反,他嘴角的笑容愈发坚定明晰。灵拂看了,稍感安心,同时好奇他想到了什么。
上官柳道:“你已经有好法子了。”
纪棠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不紧不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要代替淮柔?”灵拂一脸惊讶。
纪棠点头,“你们要让她回去,无非是不知道以后四十几年会发生什么,担心她受苦。但强行魂肉分离,后果更严重,所有,不如我与她替换一下,我成为孙姝婉,过完余下日子,这样她既不用承受反噬之苦,也可以即刻变回淮柔公主了。”
上官柳赞许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仙君真是个聪明人。”
纪棠道:“殿下不必谦虚,这法子你也想到了。我不过是挑明了而已。”
上官柳微笑道:“我说你是聪明人,果然不错。”
灵拂道:“你去当了孙姝婉,谁来当孙芳慧呢?”
上官柳拍了拍袖子,“去地府拉个阳寿未尽的冤死鬼顶上来就是了。”他嘴唇笑容荡开,悠然道:“只要仙君愿意。”
纪棠道:“我要是不愿意,殿下会怎么对我?”
上官柳偏头,淡笑一声:“和你想的一样。”
“杀了我?”
“不错。”
纪棠笑道:“光是这一点威胁,可不够我替你办事。”
上官柳抬睫看她,“那我可以这几个月在凡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说给重霄帝尊听,他对你不错,可却一直不太了解你。”
纪棠突然满脸惶恐,结结巴巴起来:“那、那我求你,求你千万别告诉帝尊我的真面目。”
上官柳脸色微沉。
纪棠哈哈大笑,笑道连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好一会儿后,才道:“这些身外之物,我不会怕的。”
灵拂急道:“你想要什么?”
纪棠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扣着,惬意道:“公主猜猜,我最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