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问时飞:“怎么没见你姐姐,我记得你和她还有叔烨之前可是形影不离,到哪里去都是三个人一起。如今是长大知道避讳了?”
经她一说,纪棠才注意到明梧也是一人前来,身边并不见玄钰,纪棠心里不禁起疑,玄钰那人可是最喜欢凑热闹,她不来,可是出来什么事?
时飞笑容顿住:“姐姐在家……”
明梧抢道:“如意姐姐和我们不一样,这街上的东西,哪个是她头一次见?人家早就玩腻了,只我和时飞还如小孩子一般,任何老掉牙的东西在我们眼里都觉得新奇有趣。”
王老太太捂嘴一笑:“不用你们多说,我也知道如意是在家里陪着她母亲,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时飞脸色已变,勉强笑道:“姐姐最讨母亲开心……”
明梧推了时飞一下,笑着接话道:“如意姐姐如何,还用你来说?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我们小时候,时叔叔见到我父亲母亲就念叨,怎么如意姐姐偏是个女孩。时婶婶也说,要是如意姐姐和时飞换一下,她都不晓得自己会有多开心。”
纪棠明白了什么,笑道:“听叔烨说,时少爷因为父亲母亲更喜欢姐姐,气得跑到沈家,在沈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沈夫人哄好他,知道了事情经过,就要他住着沈家,说要他当自己儿子,她对他一定像对叔烨一样好,决不拿他们相互比较。”
说起往事,时飞眼带笑意:“是啊,干娘一说要认我当儿子,我扑通一声就跪下给她磕头,生怕她反悔。后来爹娘来找我,我理直气壮地他们说,他们既然只喜欢姐姐,既然我哪里都比不上姐姐,索性我就不当他们儿子好了。我爹动怒,脱了鞋子就要打死我,干娘把我护在怀里,大手一挥,关门送客。干娘平时见谁都是笑呵呵的,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她真的生气。”
明梧道:“那也是我第一次见母亲生气,不过后来有了千兰,母亲生气的次数明显见长。”
纪棠道:“祖母,可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王老太太饶有兴趣,“别卖关子,后面又怎么了?”
明梧笑道:“后面啊,时叔叔和时婶婶带了厚礼登门道歉,好言好语哄了时飞,我们两家自此结为干亲。不过时飞回家后,挨了时叔叔一顿毒打,屁股肿得老高。时婶婶拦都不拦,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最后还是老管家看他昏了三次,怕出事,求了如意姐姐来,才让时飞捡回一条命。时飞伤好了,就去找我母亲告状,我母亲让他在沈家住了一年,时叔叔和时婶婶再不敢管他,他就成了混世魔王,狠劲上来,连我都欺负,只在我母亲面前装作无辜可怜的摸样。”
时飞毫不因明梧主动提起他的老底而感到难堪气愤,相反,他对明梧和纪棠都投去感激的笑容,眼角余光则注意着姜晓芙。他很清楚,明梧此举,为的就是岔开话题,不让王老太太提到那件事情让姜晓芙难堪。
姜晓芙眼睛盯着膝盖,从始至终未有说过一个字,只在听到沈夫人时,嘴角才微微一动。
王老太太笑过之后,旧话重提:“你母亲可还好?”
明梧明知这句是问时飞的,还是回答道:“母亲一切都好,就是千兰调皮,母亲头痛不已。”
王老太太随意敷衍道:“千兰年纪还小,再长大些,自然会懂事的。”
“但愿如此。”
王老太太点名道姓:“这些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忙来忙去,一直没有去看看你母亲,小飞,你母亲可缓过来了?”
姜晓芙微颤的指尖,晃得时飞心神俱乱,他久久没有回话。
纪棠笑着拉起王老太太的手,作出小女孩撒娇时的娇俏样子,娇滴滴道:“祖母好偏心,一直问时姐姐的事情,都不关心一下千兰妹妹。”
王老太太看姜晓芙垂眸不语,心里快意极了,笑得合不拢嘴:“你啊,你啊。”
明梧在时飞的肩头拍了两下。
时飞一直关注着姜晓芙,对明梧的动作没有反应。
王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移到明梧身上:“千兰如何?你自己问问叔烨不就知道了?老婆子可不给你们传话。”
纪棠见时候差不多了,收回自己的手,向马车外面一瞟,道:“还是爹知道享受,一早就找地方凉快去了,把他们两个倒霉鬼留在太阳底下晒着。这日头地里,岂是能久站的?”
王老太太先前一直盯着时飞,此时才发现孙柯不见踪影,叹了口气,“一点礼数也不顾,还没个孩子懂事。”
纪棠道:“坐马车还不如走路快,祖母,我可不陪你了。”话语一落,她已弯腰跳下马车,站到了明梧面前。
“晓芙妹妹,你不来吗?”
听到时飞问话,纪棠转身,就见姜晓芙坐在车里仍纹丝不动。她感觉肩头被人碰到,抬头,正对明梧带着请求的目光。纪棠换了个欢快的语气对车厢里的人说道:“已经有人做了表率,晓芙姐姐便一起来吧,人多,游玩才有趣呢。”
姜晓芙抿唇看了他们一眼,神色里带着柔弱、担心、期待,楚楚可怜。
纪棠暗笑,心道:方才不是处处压着她嘛,这时却又换了一副面皮。
姜晓芙无视纪棠的戏谑之色,把戏让人看穿又怎样?只要一个人不懂就好。她的语气哀柔婉转:“我……觉得坐车也不错。”
那声音女子听了都要心软,更不必说一个爱她的男子。时飞急道:“晓芙,我……”
明梧按在他肩头手用力一捏,时飞看他一眼,眼里的不解旋即变成羞愧。他低头,现在,不该是他开口的时机。
纪棠笑道:“下来走走,透透气不好吗?求晓芙姐姐的腿不要懒惰,就当是陪着我吧。”
她的话虽然是对姜晓芙说的,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看着王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