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是吗?死都要死了,还担心这个,我看分明就是你不敢。”
纪棠被戳中痛点,撇嘴强辩道:“我这对眼睛宝贵着呢,天上地下,只此一对,从不看丑东西,看了丑东西,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我所以不看你。”
那人嘻嘻一笑,语气陡然一转:“我偏要你看!”
那个“看”字尚未落入纪棠耳中,纪棠就只听见耳畔翁鸣不止,像是袭来万千蜜蜂。纪棠害怕,眼睛闭得更紧,这样一来,更发觉眼皮被上下撕扯着,她的手让那人按在身体两旁,无法移动,无力控住什么,已有一丝细薄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很快,光亮越来越多,她再是不愿,一张白得没有血色的死人脸还是出现的她眼前,如声音一般,那张大大的长长的马脸也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人。
见到女孩眼里自己的倒影,那人裂开红唇露出嘴里几颗锋利的牙齿笑了。
纪棠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震惊,还是二者皆有,她不哭不闹,像是呆了一样,空洞洞的眼神与那人漆黑的眼睛对视着。
过了许久,那人看纪棠不说话,也没有动作,率先打破沉默开了口,“你是不是吓傻了?”他的手在纪棠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前挥了几下。随着他这几下动作,脸上的粉一点一点如同冬日飘雪般落下,星星点点落在纪棠脸上。纪棠感觉自己的脸也被粉铺满了,可即便如此,那人的脸仍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白得像个死了三天的尸体。
“你干嘛这样看我?”
纪棠没有说话。
那人抬手,炭黑的长指甲戳戳纪棠的头,“说话啊,小傻子。”
他的指甲有二寸长,纪棠的母亲之前也留这样的指甲,每次和她亲昵的候,纪棠总会留意她的手,小心翼翼不被它伤到。可是这次,她只是躺着,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呀!你怎么又在哭?”
被他一提醒,纪棠才感觉出脸颊湿漉漉的,有水痕划过,她快速眨巴眼睛,想要掩盖窘迫,却在明暗变换间注意到那人很是焦急担心的脸色。与此同时,她的脸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擦拭着,不是方才指甲的触感,而是软软的犹如女子的皮肤。她眼神下撇,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朱紫色手绢,守神山多是黄绿之色,绿的是年轻竹子,黄的是老去竹子。朱紫难得,那帕子是她替百花口生灵烧了三个月热水,它们给了她凤仙花的花瓣并其他绚丽花朵,她用于是这些染了帕子送给乔芸芸当礼物。
一瞬之间,之前发生的种种蓦然闪现,心里一个关窍由此打开,纪棠努力想要坐起身,那人明白了她的意图,把手伸过去,要她拉住。
“乔芸芸真死了,是不是?”
那人放下纪棠始终没有碰的手,避开她的突然质询的眼神,扭头看了别处。
他的默不作声更坚定了纪棠的想法,她再次发问:“乔芸芸死了,是不是?”
那人挠挠头,很不耐烦道;“你想她死了,她就死了。”
纪棠冷笑,一把推开身上之人,“好,明年今夜,就是她的忌日,我会记得的。”说完,手撑着地,就要从地上站起来。
那人回转过身,把手递给纪棠。纪棠看也不看,果断将其拍落。眼睛余光却瞥见,那人手上长着黑长指甲已经消失,转而变成了她常常握住的样子。纪棠又是一声冷笑,“骗我,很好玩吧。”
“不是、没有、其实……”她支支吾吾,最终也没有形成一句完整的话。
纪棠的双腿还在发软打颤,所以她不得不扶着就近的一棵竹子才能勉强站起,然后,再依靠一棵一棵挺拔的翠竹,步履蹒跚地离开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离开那个骗她取乐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