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芙眉间起了波澜,“父亲和母亲谈话时,偶尔说起过,官场的事情复杂无趣,我无心留意去听,所以不知。”
“表小姐勿怪,我看你张口母亲,闭口母亲的,突然便想起一个在桃仙镇隐居多年的老先生,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和姜小姐同姓,好给我们讲些京城的事情。”
“桃仙镇风水不错,卧虎藏龙的,出了你们这些厉害的大人物。”
霜降不理会姜晓芙的挖苦,继续笑道:“有一次,县长老爷孙子过满月,请了姜先生去。姜先生高高兴兴去的,回来后却总是叹气,我们问他是怎么了,他一直不肯说,过了好些天,心中郁气消解,才没头没尾来了句姓姜的是绝了户的。后来才知道,去了县长家宴席的人很多,可没一个与之同姓。他又想起连京城那样大地方,在当官中也只见有人姓大江河川的江,而不见生姜的姜。姜先生年岁大了,膝下却无一儿半女,是以感慨。”
红樱故作惊讶:“表小姐的父亲就在京城当官,怎么会没人姓姜呢?”
霜降目光中带着戏谑,含笑看着姜晓芙,“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来问问表小姐,你的父亲真在京城吗?”
姜晓芙淡淡道:“姨娘自己说了,姜先生隐居多年,他在朝为官时,我父亲还在越地,他要是知道我父亲才是奇怪。更何况,京城很大,当官的人也多。你口中的姜先生也许漏了些人呢?”
“姜先生是吏部的,专门管理官员的升降考核,他若是不清楚,那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他是许多年不在京城,可他的门生遍地开花,这是姜先生的心结,即便不在那个位置了,还是会写信过去问问情况。去年冬至的时候,便有人回信说:新晋的官员里仍然无一人姓姜。”霜降掩嘴,边笑边说:“他那些学生也是,明知道姜先生在意这些,竟不知道骗骗他,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姜晓芙不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但见霜降说得信誓旦旦,心里便有些慌乱,说话却比之前还为坚定:“许是姜先生的门人子弟被他叨扰烦了,官事又琐碎繁杂,便只随便写几个字糊弄姜先生一番。毕竟我父亲就在朝中,他们但凡真的用心,便一定会知道。”
“表小姐说的是,也许是我弄错了。其实这些都是小事,等表小姐和时飞少爷成婚,你父亲有要务在身,或许不便前来,你母亲却是不会不来。”
姜晓芙眉头轻挑,“这是自然,我母亲非要看着我出嫁不可。”
霜降眼神闪了闪,抚摸起隆起的肚子,浅浅笑道:“纸包不住火,到时候姜夫人知道你前不久受的委屈,必然难受死了。”
“姨娘要问的都问完了?”
霜降回头给一直不说话的纪棠抛了个笑脸,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听表小姐说话的语气,是不高兴了。呀,都是我不好,又挑起表小姐的伤心事了。”话一说完,便越过姜晓芙,先一步走了出去。红樱紧随其后。
姜晓芙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作。纪棠以为是霜降说的话刺到了她的痛处,心想若不是自己和玄钰,她绝不会有此无妄之灾,于是起身往姜晓芙身边走去,正要开口安慰她几句,姜晓芙却昂起头,不带着片刻迟疑迈出了脚步。
晚风吹得姜晓芙裙角起波,她纤弱而又孤决的身影很快隐匿在夜幕里。
.
为了庆祝孙姝婉生日,刘夫人忙了许久,眼下可算安排妥帖。她坐在屋子里喝了口茶,打算一会儿再去看看还哪里仍有纰漏,趁着还有半天时间赶快整改了。正想着,小桑从外面进来,行了个礼,说是王老太太找她。
刘夫人眼皮一跳,“这个时候老太太找我干什么?”
“夫人去了便知道,老爷也在呢。”
刘夫人和洗绿对望一眼,疑虑忡忡地走去王老太太大院子。
蝴蝶抖动翅膀,在花丛中蹁跹飞舞,却没有一人为它们驻足半刻。
走进屋子,王老太太端坐主位,旁边便是孙柯。刘夫人向王老太太问完好,就坐到下首处。
“这茶水都淡得没味儿了!小桑你去给我重新泡一杯来,家里又不是买不起茶叶,多给我放一点进去!”
小桑含笑道:“老爷,这是沈家送来的新茶,就是这个味道,细细品,自有一番清新雅致的味道。”
孙柯半信半疑,又喝了一口,摇头道:“沈家送的虽然是值钱东西,我偏觉得没有自家的好,去泡一杯我惯常喝的来。”
“小桑,按老爷吩咐地去办。”王老太太呷了口茶,对刘夫人微微抬了抬杯子,“你是个精细人,定能尝出些滋味来。”
刘夫人只用眼尾斜斜扫了眼杯中茶水,白眼一翻,“看品相不如晓芙给我的,那茶叶是宫里面的东西,泡在水里,不过须臾,茶汤绿得跟碧玉一样。哪像这玩意儿,还好是装在茶杯里,要是泼在地上,黄澄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干不净的东西呢!”
王老太太不由低眼一看,眉头皱起,把手里的茶盏放回桌子上,“你从前对沈家可不是这样。”
“她还不是看叔烨相中了芳慧,没瞧上姝婉,心里头不高兴,才阴阳怪气嘛。”
刘夫人对着孙柯冷冷一笑:“沈叔烨看上孙芳慧那个贼丫头,眼光如此坏,是他不配我们婉儿。”
“我倒一直觉得叔烨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