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里有人卖花,是黄白相间的菊花搭配白色的小碎花。他买了一束轻轻放在外婆的墓碑前。在墓地第一盏灯亮起时,离开了。
进到车里,程驿此时有个唯一的念想,他非常想见到心里和梦里的这个女孩,甚至到了见不到就要发疯的地步。
回到公寓,给手机充上电,简单准备一番。整个屋子里,他唯独带走了那块手表。
买了飞回京北的机票,打了辆出租车,去往机场。
他想趁着天黑之前来的及,还想再看看她的眼睛。
到达京北的时候,是半夜四点。天黑的发亮,没有星星月亮,他踩着自己的阴影走进机场。
转机到达E国西北部,坐在飞机上,长时间地不眠不休令他不由得弯曲后背,脑袋靠在椅背上,他不敢闭上眼,哪怕一秒。
眼睛干涩的厉害,脑子里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下了飞机,坐上公交车,回到出租屋。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拿出藏在门口地毯下面的钥匙,用剩余的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门。径直走向卧室,倒在床边。
他看到的床,有重影,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睁着眼睛,感受无端的变化。
本以为自己能撑住的,还是高看自己了。
程驿胡乱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凑近手机看上面的字,他找到尤利娅的电话,播过去。
“喂,驿。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联系你好几天了都不接电话。”
程驿打断尤利娅的控诉,让几乎说不出话的嗓子发出嗓音:“尤利娅,音音她,就拜托你了,一直到她留学结束。没什么好送你的,你要是想要那套房子,就划到你名下。拜托你了。”
尤利娅第一次感到困惑不解,这都什么什么的,理不清楚。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程驿没办法和她讲清楚,只能搪塞地回答:“我有事情,拜托你了。”
“喂,不是,什么情况?什么叫一直到留学结束?喂——喂。”
程驿中途挂断了电话,尤利娅生气他不说清楚,自己越来越糊涂。
她生气地回到小别墅,却也担心程驿真出什么事。
不过从那时起,程驿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程驿安心了。他拿出口袋里放着的安眠药的药瓶。
从初中起,他开始服用安眠药。最初是半片,后来是一片......增加到两片的时候,吃了半年,没了药效。
医生不敢让他继续加量了,怕吃坏了身体。建议他去精神病医院治疗。
程驿不想去,去了不就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他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病患。
高考结束,他没再继续吃。停了用药,他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肯定能扛过去。从一开始的睡不着,渐渐地能浅眠一会儿。他感到开心和欣慰,自己变得正常了些。
自己坚持了很久,现在全都毁于一旦。
他不责怪任何人,只痛恨自己。脆弱和敏感像一个巨大的囚笼将他禁锢,他想找到出去的钥匙,可惜本就没有钥匙。
他打开药瓶倒出药片,没数有几粒药,目测的是七粒,或许更多。
吃下去的时候,他的心是碎的。
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时候,他把这辈子发生的好事都想了一遍,遽然发现好事没有几件,少的可怜。
程驿反复嘲讽自己......
天黑之前来不及了,我可能会忘了你的眼睛。
程驿舍不得喻泠音,从她的生活里剥离开,就像在他的心上剜去了心头肉。
他愿意在天堂守护她。
2023年12月29日,程驿有了自杀的欲望并付诸了行动。
——
深夜小剧场
“喂,囡囡。”
“怎么了,妈妈。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喻泠音睡的正香,被电话声惊扰。
“你和程驿,还有联系吗?”
喻泠音清醒了几分,揉揉自己杂乱的头发,如实回答道:“刚有了一点联系。”
“我听他妈妈说,他外婆去世了。心肌梗塞,没抢救过来。”
喻泠音彻底清醒了,忙问:“啊?!他一定很难过吧,他回去了吗?”
“听慧琳那意思,好像回去了。就是现在联系不上,她挺着急的。”
“哦好,我看到他了,跟你说。”
女孩在床上没了睡意,明白了他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又为什么接通电话无人回应。
程驿,你是不是躲在某个角落里伤心地偷偷地哭。
本篇引用
本章句子改编自“如果天黑之前来的急,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南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