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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因·特列斯正在华纳一家艺术博物馆的休息区,悠闲地享受咖啡。他的终端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是一个用户名为大写字母“A”的人发来的。
A:“管好你的蠢弟弟。”
梅因一头雾水,回复:“他干什么了?”
过了五分钟,对方没有回信。
他只好给克伦发消息:“你又干什么了?”
这次也没收到回信。
梅因气得够呛,只好打开和薇利亚的聊天框,发送:“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薇利亚倒是挺快给他回复了:“没大事,下次见面再说。”
梅因看着这行字,无计可施了。过了一会儿,他给“A”发去消息:“要不然我把他关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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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2年四月。
距离援军到达地球还有三天左右。
想走的人造人都已经走了,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下。毕竟对他们而言,无论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这几天,阿列克谢反而闲了下来。清晨,他在森林中散步,在树下看到了一只死去小鸟的尸体。
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许是那场暴风雪的受害者——它的身体被埋在雪下,经过这几天时间,上层的积雪化掉或被风吹走,这才将它露了出来。
阿列克谢蹲下来,捧起小鸟的尸体。这是一只西伯利亚山雀,羽毛的颜色是烟褐色与白色相间。他站起来,捧着小鸟驻足良久,最终就近找了一棵云杉,打算将它埋在树下。
积雪深厚,雪下的土地冻得很结实,他即便戴着手套也很难挖开。阿列克谢只好跪在地上,尽力将雪坑挖得深一些,轻轻将小鸟放进去,再盖上新雪,捡起几根树枝放了上去。
做完这些之后,他仍旧长久地呆坐在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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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是真的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感觉灵魂都险些要离身体而去了。
他回头看去,一时不知究竟该担心什么,是该担心方才自己所做的事情被她看到?还是该担心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他脸色苍白,久久不能缓神。
薇利亚见状,先开口道:“别担心,是路加放我出来的。我很快就回去。”
她穿着厚重的黑色外衣,兜帽扣在头上。这地方离工厂还有段距离,她出现在这儿的确匪夷所思,阿列克谢心想,自己的所在地大约也是路加透漏给她的。
“我只是来告诉你,救援事项已经安排妥当。”薇利亚说:“援军抵达那天,APA会趁乱让你搭乘飞行器前往青藏基地。届时一片混乱,军部顾不上拦截。等他们有心调查,你早已被藏匿在安全的地方了。
“之后的问责我们有办法应对。当然,我们也做了相应的准备,好让军部认为你已经死了。你什么都不用做,三天后的上午,你在贝加尔湖西岸停机坪南侧的森林里等着就好。计划的细节和具体的时间地点,瓦西里会告诉你的。”
阿列克谢仍旧面对着他给小鸟搭建的简陋坟墓。薇利亚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的眼睛被头发挡住了。但他似乎笑了笑。
不过很多时候,笑,也并不代表开心。
竟然有人愿意为他安排好一切,还对他说“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这真是生平头一遭。
阿列克谢早已习惯了单枪匹马,独自背负所有。忽然间听到这种话,要说他没有一点开心,那肯定是假的。
因为他已经很累了。
如果是在薇利亚身边,他大概真的可以安心一辈子吧?
但……还是那句话,笑并不代表真正的开心。
无论如何,他必须考虑做出这种选择会带来的后果。
“不过,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你手上。”薇利亚站累了,就地挑了根倒木坐下:“毕竟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能把你敲晕了带走。”
她将兜帽往下拉了拉。
阿列克谢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先别回去,好吗?”
“被人看见的话你可能会有麻烦,别的我倒是无所谓。”薇利亚抓了抓头发,说完才反应过来:“是你把我关起来的,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阿列克谢笑了笑。
“不过也是。”她说,“如果你执意不接受救援,这很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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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索菲来过之后,又过了好几天。这天傍晚,阿列克谢戴上帽子和口罩,离开罗斯托夫咖啡厅。
外界对他而言不存在什么危险,但他已经习惯了不露脸。他大多时候都待在咖啡厅,但并不住在这里。回家的路上,他先拐去了一家由机器人负责维护的流浪动物救助站。
救助站里的小动物不多,院子里站着一只脏兮兮的黄色小狗。它之前经常在咖啡厅附近出没,阿列克谢喂过它几次,最后将它带来了这里。
“你好脏,像块抹布。”他将小狗抱了起来,“管理员最近没给你洗澡吗?”
黄色小狗激动地摇尾巴,对着他汪汪叫个不停。它实在太激动了,阿列克谢只好将它放回地上,它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像个陀螺。
阿列克谢实在没忍住,笑了片刻。
这时他听见门口有动静。
院门只关了半扇,隔着半人高的宠物围栏,黑衣黑发的青年正站在那里,望着他。
阿列克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布兰登·威尔士。”他冷冷道:“你是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