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了衣摆跪了下来,正朝着大树,风离将篮子里的种子撒在树前,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是一个人喃喃自语着:“伯母,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不过,她喜欢朝阳花,我想,您应该也是不讨厌的。”
风离磕了个头,“真是抱歉啊,让您这么快就见到了她……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只是,我还是私心了一些,我想再见见她。哪怕,只是一眼。”
风离接着又磕了一个头,语气平淡似乎在谈家常:“伯母,她这么些年,都在刀口上讨生活,希望您能多陪陪她,杀了那么多人,她怕黑的,不过有您在,我也不用太担心。我这条命其实没什么稀罕的,只是,我该给她一个交代,所以,还请您再等上一等,我才能负荆请罪啊……”
最后一个头磕完,风离这才起身,即将转身的时候,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风离的动作停了下来。
“知晓我阿姆长眠地的只有我和阿姐,你,是阿姐么?还是……叶倾漓!……”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他是谁。
半晌,叶倾漓才回头看着风逸荇,“好久不见……”
风逸荇一身白衣,额头还戴着一条白色布条,映衬着那张惨白的脸,整个人简直就是个白无常,若不是那双蓝色的眼眸还带着生机,他怕是比死人还要像死人几分。
“叶倾漓!”风逸荇咬着这三个字说出口,一时之间失了理智,上前揪着叶倾漓的领子,大吼:“我姐姐呢?你带着我姐姐离开,她人去了哪里?你告诉我啊!她人呢?”
叶倾漓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风逸荇颤抖着唇齿,哽咽着:“我在折骨峡找了很久,尸体我几乎一具一具掰过来看了,仍旧没有找到她……我寄希望于她还活着,可是……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你把她还给我!!你把我阿姐还给我!叶倾漓!我求求你,你把姐姐还给我!我再也不瞒着她了,你让她回来好不好?啊?”
看着痛苦地跪在地上的风逸荇,叶倾漓只能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对不起”……
两人相对跪着,皆是低头痛哭,风逸荇看着面前的大树,心一抽一抽地疼,“阿姆,我把姐姐弄丢了……我再也没有姐姐了……”
看着面前人抖着肩膀哭的样子,叶倾漓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泪无知无觉地滑落着,嘴里听不清的“对不起”断断续续地涌出,冲击着风逸荇的防线。
“今日,是阿姆的忌辰,也是阿姐的……”风逸荇望着面前的大树,呐呐道。
风逸荇拿出袖子里的酒,洒在地上,这才恢复了情绪,仍然是一副病容:“也是怪我,若是,我当初没有同意姐姐离开,她现在,会活的好好的……不过,阿姐向来是敢爱敢恨的性子,我想,她也不会后悔。只是,叶倾漓,我无法原谅你!以后,不要来祭拜阿姆了,你不配!”
叶倾漓跪在原地,看着那抹白衣起身远去,不禁勾唇苦笑:“阿眠,配不配的,其实我也无所谓的。只是,我想在我有生之年,完成,你的最后嘱托……”
再抬头,树枝上系着一根红线,叶倾漓仔细望去,在两个树杈隐蔽的交汇处,夹着一副卷轴。
叶倾漓打开了卷轴,是一张画,画上的女人笑容浅淡,一双漂亮至极的蓝色眼眸微微弯着,整个人一身红衣发着柔光,与衣衫完全不符的气质却不突兀,身旁两只小人儿趴在腿上听着女人讲故事。闭着眼睛,很是惬意。
叶倾漓抚摸着画像上小女孩胖嘟嘟的脸颊,笑了,原来,她的阿眠也有这般稚态的时候!
侧面空着的地方,则写着歪歪扭扭的几行字:“枫枫吟语行将逸,浅言轻语闲复时。久伴阿姆膝下卧,便是绮梦亦无妨。”
叶倾漓看着睡的安稳的两只小人儿,默默收了卷轴,往回走。
“伯母,冒犯了。只是,给我留个念想吧。来日,桃花开满山野之时,我便将它,还给您!”话音散落在风里,引坠了枯叶,似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