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峡村坐落于山脚下,村民多以果树为唯一生计,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则临湖而渔,再富裕些的就做起了倒卖的生意。
听说又来了群道士,家家户户都跑出来看个新奇,何初莫学着贺云凡的样子走访村民,可村民们嘻嘻哈哈闹闹,你推我囔,就是无人理会他。直到秦子苓沉着脸走上前,才肯站好回应问题。
村民的话大都不着调,什么张家的丑土狗睡了李家的花儿狗,花儿狗伤心,郁郁寡欢,李家才报官的。
听见这话,人群钻出来一矮个子,嘴边有一大黑痣,身形稍显壮硕,是个文人装扮,他气呼呼道:“尔放屁!吾家岂会如此无趣。”
见他出来,众人反而笑得更欢了,又嘻嘻哈哈闹闹起来,甚至有人大声问道:“‘李杜甫’,你今天怎么不躲在家里写诗了?”
这个李杜甫扇子一甩,啪嗒打开,轻轻扇道:“偶尔出行散心,感受尔们的市井之气,有益于我创作,毕竟,”他的扇子又一甩,感慨道:“上儒先神说过,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众人强压笑意,纷纷鼓起掌来。见人群又闹成了一锅粥,何初莫知道今日走访是不成的了,见湖边有一小棚子,棚子边有一老妇人在浣衣,何初莫正想走过去问问,‘李杜甫’却当即将他拦住,嘴里呜啦啦说着“公子不可啊不可”。
原来棚子里头住着一个疯子,谁接近疯子,老妇人就操起砍刀劈谁,那疯子还会扑上来咬人。
这也就算了,之前张胡子想和疯子说些亲密话,结果那疯子发了疯,还是个色疯,把张胡子的小张胡子给抓坏了。
可怜的张胡子还没有娶媳妇,还没有生娃娃,就丢了命根子。
“棚子里的疯子见人就咬,你要是被她咬上一口,你可就完了。就好像那个饭尽。对,那个饭尽啊,就是把米吃完了,就疯啦。”说罢他摇摇扇子,不停唉声叹气。
何初莫狐疑地看向那棚子,没想到棚子也探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旁若无人地四处张望,眼看她的脸也要出来了,却被人从身后猛地拽进了棚子里。门轰地关上了,接着吱吖一声,疯女人的手指就这样又从细缝里探了出来。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疯?”何初莫问。
大黑痣轻摇扇子,深深缓缓幽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何初莫才屏息凝神,竖着耳朵要听个究竟,不料大黑痣两手一摊,尴尬笑道:“我也不知道。”
“去你大爷的!”本来就烦大黑痣的上官锦把两边袖子往上一撸,就气汹汹朝他走来,吓得大黑痣迅速瞄准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何初莫,咻地躲到何初莫身后,何初莫也张开双臂,母鸡护小鸡似的将大黑痣护住,手忙脚乱地劝着。
上官锦委屈巴巴地看向秦子苓,知道秦子苓不会帮自己,只能跺跺脚,走到旁边把石子踢到湖里玩,慈沐霖无奈笑笑,也跟上去和他悄声说着什么。
问疯子当然没什么必要,大黑痣倒是说了一件事提起了大家的兴趣:“我的老祖母和我说过一件事,在我出生那年,我们村没了一个小男孩,怎么也找不着。后来宋家请了个厉害道士,道士说是被鬼给吃了,我们得戴着平安扣才能压住,所以宋家就给我们人人发了一根这个。”说罢他举起自己的手腕,上面缠着根挂着颗绿豆大小玉的红绳。
“你出生那年?你如今几岁了?”李相旬问。
大黑痣扇子一摇,文质彬彬道:“小生不才,年芳十七。”
“十七年前的事,那也隔得太远了吧。”上官锦又回来了,嘴里嘟嘟囔囔着:“我看是有人无事生非,将我们从大老远骗过来…说不定他现在就在看我们笑话呢。”说罢,他警惕地扫过每一个村民,十分严肃。
巫轻尘不耐烦地给他后背来了一拳:“踢你的石子儿去。”
原本双手环腰倚树歇息的秦子苓忽然抬眼对大黑痣笑道:“宋家真是良善之家,镇魂玉价值不菲,竟也舍得送你们人手一个。”
反应过来的何初莫问道:“宋家是个什么来头?”
大黑痣扇子一摇,缓缓道:“宋家是我们邯峡最有钱的家族。”
最初讲黑土狗和花儿狗故事的赵驼驼也探过头来凑个热闹:“宋老爷是大好人呐,每每有冤魂作祟,他都会请来木法先生,才保得我们邯峡村多年平安无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时,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宋老爷来了!”,接着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几个衣着统一的随从前头有一位年迈但身子硬朗的老者,看起来十分和蔼,易于接近。
何初莫朝他抱拳行礼,其他人不为所动,上官锦还在踢他的石子,慈沐霖和上官锦说悄悄话,陈开心计划着午饭吃什么,李相旬和巫轻尘直直地站着,秦子苓倚着树木闭眼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