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萍当时怎么想的来着?
她又惊又气,更多的却是遗憾与惋惜。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要跟你自己道歉。坦白来说,我们之前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你现在反悔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我依旧可以按照名额招新的学生,而你如果反悔了,我这里大概率不会再为你留下我的名额。”
“而且你要想清楚,你要对你自己的职业做好规划。你年底才满18岁,这是你巨大的优势。这足以支撑你未来几年不断的试错。但你的优势也会因此荡然无存……”
沈萍后来说了很多,也难得的不只是假大空的鸡汤,而是掺了那么几句肺腑之言。
江写忆只是沉默的听着,未对沈萍的话做出什么赞同或是反驳。
终于,沈萍快要说不动了。她问道:“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
“老师。”江写忆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并没有向她告知缘由∶“抱歉,但至少现在,我有离开的理由。”
为了报答父母多年以来的恩情,也为了尚且年幼的弟弟。
他不能把陆家交给薛仁理,总得有人站出来。
沈萍见实在是说不通,索性也不劝了∶“那你是彻底放弃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谁知道呢。”也许江写忆过几年后会后悔,会怀疑今天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至少在现在,他不会再有半分犹疑。
“唉……”沈萍犹豫再三,还是向江写忆许下了自己的承诺∶“算了。如果你以后后悔了,还想继续做学术研究,可以联系我。”
江写忆没想到沈萍居然愿意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
沈萍的回答有些含糊∶“就当是我的一点私心吧。”
“多谢。”江写忆并没有拒绝沈萍的好意。私心里,他还是更喜欢留在校园里。
那是沈萍最后一次见到十八岁的江写忆。
自那以后,江写忆变得非常繁忙,也很少在学校里出现了。
他也再没联系过沈萍。
沈萍偶尔能在财经新闻里看到一点与江写忆相关的消息。一些营销号经常写软文骂他,说他心狠手辣、忘恩负义,妄图吞并不属于他的东西。
这与那个尚在校园、尚且年少的大学生没有半点相似。
算了,沈萍想到。他去搞事业也挺好,总归比做科研有钱途。
她以为他们就此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继续做研究,一路升职,身上的学术头衔也越来越响亮。
而江写忆就像她曾经教过的无数个学生一样,散布在世界各地、各个领域。她与学生们基本不会再有联系,除非有事,学生们也不会想起她这个老师。
直到六年后。
“老师,我后悔了。”她收到江写忆的短信时,还以为是诈骗短信:“您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回想了一下最近的财经新闻,以及隔壁经管院的老师闲来无事同她聊天时透漏出的只言片语,顿时有所明悟。
陆家要变天了。
陆家那个小崽子……好像叫陆兆礼?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在某些方面简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经管院的老师评价,这孩子好像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
他们常常痛心疾首,甚至搞起了阴谋论。认为就是因为陆家内部的权利争斗,才会让这样一个好苗子去学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心理学?
至于心理系的老师对他的评价……不提也罢。
她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同意了会面。
也是对多年前一时冲动的自己做一个回应。
会面的时间与地点都是江写忆定的,沈萍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他也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京圈抖三抖的人物,能抽出时间来见她一个小小的老师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面的地点是陆氏总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