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好道:“正是。”
内尚丞冷漠道:“毁坏宫廷器物,赔偿二百两。”
“什么!?二百两?”秦方好瞪大眼,“我月俸才五两!”
他看一眼搬出来的屏风残骸,不可思议道:“这破屏风值二百两?难道嵌了龙骨不成!”
“大人这是什么话,”内尚丞倨傲扬起下巴,“宫廷里的物件都是天底下最好的能工巧匠精制而成,造价自然不是民间糙物可比。”
“它就是当今圣上亲手拿凿子造的也只是架红木纱屏!二百两?”秦方好抬手指着自己鼻头,“你看我值二百两吗!?”
内尚丞瞪着他,怒道:“你竟敢出言冒犯圣上!”
“何人在此争执?”
二人闻声望去,见云太妃徐步走来,忙揖手见礼。
问明原由后,云太妃淡然一笑,对内尚丞道:“大人也是公事公办,既然这位小郎官无力偿还,老身尚有些钗环体己,如今也用不上了,午后便差人送往少府监抵做赔款,如何?”
“这……”内尚丞面露难色,这云太妃虽无权无势,可好歹是当今圣上的生母,谁敢收她的首饰。
犯难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威声——
“秦方好身为相国府贵子,岂须云太妃倾囊解为。”
此话如一道惊天大雷,直直劈在内尚丞脑门上,转身见圣上和秦相并肩而至,赶忙跪下行礼:“微臣少府监内尚丞王世文拜见陛下,下官王世文见过秦相。”
“陛下。”秦方好揖手行礼,又转向秦思道,“爹。”
王世文擦了擦额间冷汗,余光瞥了眼秦方好,心道你个活祖宗诶,身世如此显赫跑来做什么起居郎,这不是捣乱嘛!
云太妃亦讶然道:“这位小郎官竟是秦相之子,我说怎么一身贵气呢。”
独孤明剑眉微蹙,冷声问:“太妃来这做什么?”
云太妃似乎已经习惯独孤明的冷脸,慈目微垂,温声道:“老身有些小事想与陛下商议,想来陛下同秦相还有政事要谈,老身改时再来。”
言罢福身拜了拜,姗姗退下。
独孤明冷眼看着她的背影,幽幽道:“记在修缮款上。”
待一行人进了殿,王世文才如梦初醒,朝殿内应道:“微臣遵旨!”
勤政殿内,独孤明脸色已不似方才冷峻,问秦思道:“今日在朝上,老师为何缄口不言?”
秦思道坐于檀木圈椅上,双目半阖,道:“陛下的家事,老臣不便多言。”
独孤明笑了笑,神色落寞,道:“老师还在怪朕。”
秦思道摆摆手,语重心长道:“老臣今日不表态,一则此乃陛下的家事;二则陛下年岁渐长,不日便该亲政,治国先治家,陛下把这桩家事处理好,即可亲政独裁国家大事了。”
秦方好竖起耳朵听到最后也没听明白所谓的家事是何事,像吃瓜吃了一半,抓心挠肝的难受。
午间,独孤明回寝宫午睡,秦方好也趴在书案上酣睡,睡梦中听见有人小声唤他。秦方好缓缓睁开眼,内尚丞王世文凑着个大脑袋在他面前。
“干什么?”秦方好将他脑袋推开,皱眉问道。
王世文跪坐在一旁,赔笑道:“这不是要换新屏风嘛,小人特来寻问秦小公子想要什么样式的。”
秦方好松松垮垮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问:“要花银子不?”
王世文道:“小公子这是哪里的话,这是御前办公所需,怎能花您的银子。”
秦方好一听不用自己花银子,便开始狮子大开口:“那就给我来架一丈宽的独扇屏吧,要檀木的,纱要最好的云锦纱。”
“还有这个,”秦方好敲了敲红木书案,“这个也换成檀木的,配套,一律不准雕花,花里胡哨的土死了。”
王世文拿着小本子一一记下。
秦方好又趴回案上,耷拉着眼皮看王世文在那走笔,忽然问道:“听说今日朝堂上起了争执,王大人知道原由吗?”
王世文一顿,三角眼四下环顾一圈,凑近秦方好小声道:“听说是有谏官奏请圣上立云太妃为太后。”
秦方好坐起身,也小声道:“那圣上准了吗?”
“嗨!哪还等到圣上准不准,那郭大人先不干了。”王世文努努嘴,“郭大人您知道吧,圣上嫡母、昭慈郭太后的亲哥哥。”
原来是亲妈和养母干起来了。
秦方好点头道:“那可真是为难圣上了。”
“可不,两方就这么吵了一早上,秦相又不表态。”王世文说完又自知失言,赶忙找补,“这种事秦相也不好表态。”
门外传来脚步声,王世文一骨碌爬起来,边往外走边道:“屏风会尽快送来,小公子改日再聊!”
秦方好看着他浑圆的身子跳出门槛,喃喃道:“跟做贼似的。”
少顷,独孤明踏进大殿,云太妃紧随其后。
“陛下,老身今日是来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