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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安雨(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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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幼时的孩提,刚学着走便被人推倒在地,告诉他,万事小心,小心这让他踩稳的路,耳边的风,天上的雪。

可他入这朝堂,便只见朝堂。

穿过假石绿竹,走上铺水石颛桥,谢愈轻吐出一口气,暂时吞下这些事,想着在此慢慢等着李知。

饶是步子慢了许多,也没等来李知的半分影子,倒是李使期遣来送客的女婢轻问道:“谢郎君可是落下什么物什?”

他摇头:“未曾。”

话毕,心中却是一讪,如今他已经不再李府教习,自己倒是忘了。

离了李府,渐进正午,远处坊街正传来微弱的击鼓声。

谢愈跨坐上马,只勾着绳,一路朝着东市行去。

余光轻扫,前处乃果子行,他不由得分了些神朝里打量。

须臾,微垂的眼眸忽地一亮。

谢愈顷刻拉住缰绳,只一眼便瞧见了穿梭在人群中,穿着胡服的李昭九。

李知提着物什转身,晃神间与那立在身前牵着马的谢愈相视,一时怔愣。

那双清丽眼眸含着惊讶,“先生?”

随即弯眼,“谢先生,巧遇。”

“去府上寻三娘,未等着人,原来又去逛果子行了。”谢愈拉着马绳温笑。

坊市间人群拥挤,轻碰轻撞的,距离不由得便近了些。

李知抬眸,清楚望见谢愈的眉目。

偏只对视一眼便忙移开,落在他衣衫之上的暗色梅纹。

“先生找我何事?”李知轻道。

谢愈未言,只朝后退半步,低头见她今日所着胡服,不知怎的,忽而忆起大豫十五年的上元夜。

彼时家家灯火,处处管弦,各色灯具奇巧无比,才子佳人皆在灯下沉吟,已遣雅兴。

李知身着暗红胡袍,提着将从不远处赢来的花灯。

两人以猜谜为乐,见谁能赢下店家那盏为上品的宫灯。

“我猜这谜底,是观音。”

“是了是了!这位郎君,这盏官制的金丝楠木宫灯,可归你咯!”

谢愈接下,花市灯火通明,他转身望向李知,却见她轻哼一声,低头去挑旁的,明晃柔亮的辉色,将女娘面上的心思照得一目了然。

“三娘,给你赢的,不接着?”谢愈一笑,墨色的衣袍都沾染上花灯的柔和。

李知睫羽微动,眼下拢着一片淡淡的阴影,她转身小声道:“不要。”

谢愈便又言,“那出灯谜,猜中给你如何?”

见她不说话,只做做样子挑花灯,谢愈低笑着自顾自言:“一土月掩花,半木林衰草。”

这是最简单的拆字。

李知转身,回眸望他,暗红的衣摆绽开,“时纷雨煮酒,绿肥间寻此。”

她猜出来便又作了一首诗和上谜底。

谢愈将手中宫灯摇了摇,“我自愧不如。”

彼时恰逢吹起一阵微风,三娘回头笑得明媚如春,比那墨云翻滚边的圆月还要皎洁,金步摇左右摇动,细小的声响都敲碎在他耳边。

心跳一瞬间地错乱,滴滴答答汇成溪流。

那时他按住灯杆,张了张口,眸子如幽谷深潭,“归你了。”

“谢先生?”李知见谢愈并未回应,仍愣神盯着她身着的衫袍未动。

正欲抬手,谢愈便已然回神。

他将目光从那胡服上移开,掩唇轻咳,“三娘可有闲暇,去前处茶楼坐坐?”

“自然是有。”

两人上了雅间,李知提裙坐下,“先生寻我,是有何事?”

谢愈提壶手一顿,心底忽生出一丝芥蒂扰人。

“如今你也出师,便唤我五郎即可,左右大你不过几载,也不至于称作先生。”

李知一时心闷,都唤了两年的先生,哪里又在意这些。

她便推盏言:“一日为师,便该尊敬,哪有出了师再不认师的,何况先生字画文采皆备,又哪里是看年岁论师,应是三娘高攀了才是。”

李知将谢愈的话头一堵,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气氛微妙,彼此都不言语,细想之时,只觉方才各自的话都太过唐突。

彼时这清雅居倒真静的,只剩席上氤氲的茶香了。

还是谢愈开口,破了此番局面,“我听说圣人将为清河公主选侍读女师。”

李知心头还有些气,语气淡淡地,只垂头盯着案面。

“先生想让我去?”

“不曾,只是全长安只有三娘的才干门第最为合适,只怕圣人有意选你。”

谢愈将茶斟了一杯,递于她。

李知抿唇不语。

她盯着谢愈手中的清茶点头,接下道:“圣人早已问过父亲,父亲拒了又拒。”

“不过并未推脱掉,怕是旨意过几日便到府上。父亲说圣人为公主请得是吏部侍郎张老先生,可张侍郎心高气盛,必不服气教女学生,只是碍于圣人薄面应下,父亲嘱咐我入宫谨言慎行。”

谢愈听她谈及张老先生,指节扣住茶盖若有若思,“三娘也不必忧心,左右只是习字,若是遇到难处便来寻我。”

他抬头,只见三娘低抿茶水,垂眸回道:“我记下了。”

茶雾上浮,熏染着眼睫,浅藏心事。

“旁的话,也一道记下吧。”谢愈微微弯唇,不经意开口。

话中之意又绕到开头,他对此称谓,似乎在意得很。

可李知怏着神情,不欲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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