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家很小,布置也简单。
喻知独自坐在沙发上,卧室里躺着长辈,厨房里站着刚认识没俩月的江淮,就算是客厅没人,也让他有点不自在。
他以前只去过沈钧泽家做客。家里基本就一个保姆,外加他俩关系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所以他都玩得惬意。
喻知在大脑里翻阅了一下人际交往指南后,走到厨房,干巴巴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江淮还在利落地切着萝卜,菜刀与菜板碰撞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光是听着就知道这人经常做饭。
听到喻知的话,他边切菜边说:“不用,你坐着去吧。”
喻知哦了一声,但也没走,而是继续瞧着江淮穿着围裙的背影。
江淮切完了萝卜,想去把肉拿来切片。但狭小的厨房被两个人站得严严实实,没地方给他挪动。
喻知退到厨房外给他腾位置,然后继续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喻知以前在家都是保姆做饭,他没进过厨房,更不知道那些热气腾腾的菜都是怎么出来的。
原来放锅里颠一颠就好了,也挺简单的嘛。
喻知暗自盘算着偷偷师,结果刚炒完一个菜,他就被厨房的油烟呛得不成样子,最后灰溜溜地被江淮赶着离开了。
江淮炒菜很快,没过多久,就出炉了几盘菜。
三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围着茶几吃了起来。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平时在学校食堂也吃,但江淮做的要美味不少。
江清发动了长辈必备技能——夹菜。怕年轻小孩介意,还特地整了双公筷,给喻知的碗堆上了小山似的菜。
“太瘦了,要多吃点,”江清边夹边说,“别客气。”
喻知没体会过被夹菜的感受,局促得一顿饭说了十来次谢谢,然后在江清慈爱的目光下往嘴里送了一口又一口。
江淮在旁边笑着看戏,偶尔还会打趣江清怎么不给她儿子夹点。
“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争宠啊?”江清调侃道,然后也往江淮碗里夹了一筷子。
喻知吃着饭,眼睛看着碗里的米粒,耳朵却在专注地听着母子俩的对话。
半小时后,三个人都放下了筷子。
喻知把包里的作业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准备离开。
“小淮,”江清冲厨房里喊,“人家要走了,快出来送送啊!”
“不用了阿姨,下次见。”喻知在玄关处穿好鞋,朝江清道。
刚把碗筷放进洗碗池的江淮脱下围裙走了出来,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喻知,拿起被随手丢到沙发上的钥匙,走到他旁边开始换鞋。
喻知:“?”
“你要出去吗?”喻知看着已经准备就绪的江淮问。
“送你啊。”江淮理所当然道。
“不是在这目送就行了吗……?”
江清替江淮回答:“这里的路弯弯绕绕的,你不好找。让小淮送你,好走些。”
江淮把头朝门外歪了歪:“走吧。”
喻知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终是没拒绝这份好意。
主要他也不想再被困在巷道里俩钟头了。
关上门,喻知和江淮一前一后走下楼梯——楼道太窄,肩并不了肩。
等走了一段距离,到了稍微开阔点的地带,他们才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并排走。
现在这个时间,还是有不少人。偶尔会有电瓶车窜出,这个时候,为了避开,两人的距离就会无限缩小,但等车离开后,又恢复如初。
路的两边开了许多店铺,什么类型的都应有尽有,生意也还算不错。江淮认识其中好几个老板,总是走段路就有人和他打招呼。等打完之后,他们就往往会把目光投向喻知这个陌生面孔。
“我同学。”江淮朝他们这么回答。
然后两人继续无言地向前走。
大概是觉得气氛尴尬,喻知想找点话题,于是把刚刚在江淮家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喻知问,“阿姨不知道你这几天没去上学?”
江淮看了眼旁边的人:“不知道,所以你别说漏嘴了。”
喻知想了想,说:“应该没机会说漏嘴了。”
他继续问:“那你这是逃学?”
旁边有店铺在清洁卫生,那人把水泼到地上,水再带着地面的油渍流过来。
江淮往另一边靠了靠,说:“算吧。拿我妈手机偷偷给老班发的请假消息。”
喻知也往另一边走了些,然后砸吧了一下“老班”的意思,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班主任的别称。
江淮透过眼角,斜瞥了眼变远的肩膀,没说话。
“那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喻知问。
“打工。”
“打工?”喻知重复了一遍江淮的话,有点不明白他简短的语句和突然淡漠的态度。
见人没明白,江淮补充道:“我妈打了几份工,前几天上班摔伤了,我去顶她班。”
喻知:“?”
看喻知迷茫的表情,江淮无奈地继续解释:“这样就不会扣工资。”
“可是阿姨这算工伤,公司那边应该补偿吧。带薪休病假也是合理的。”喻知根据以往经历推测道。
“小作坊打工而已,哪来那么多规矩,”江淮语气有点嘲讽,“干就有钱,不干就没钱。”
喻知皱了下眉头,紧接着又问:“那到时候发工资了,阿姨不就知道这事儿了吗?”
江淮耸耸肩:“就说老板大发善心呗。”
喻知哦了一声,没再多说。
两人一直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巷口。喻知背对着马路,朝江淮象征性地抬了下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