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洄之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灼夜容貌变换会原本样子,她看着掌心破开的根茎,骤然笑了起来,“好歹这具怪身还有些意想不到的用处。”
吸食地脉灵力而生的植物,早已与大地浑然一体。她凡胎□□早便消失了,早到,她已记不得是哪一年,是什么季节,那日是晴天亦或雨天。
灼夜起身,在一侧椅子上慢慢坐下,她单手趴在桌边,头侧向床的方向,闭上了眼睛。指尖灵力泄出,房内终于暗了下来。
崖顶,门内,天旋地转,飞速下落,不知过去多久。
祝清晏耳目欲裂,持续高度警惕,她的身体已然有些吃不消,高空坠落使得耳边的嗡鸣声愈演愈烈。
扑通,她摔在地面上,好像有人接住了她?又好像没有。她摇晃着脑袋,尝试睁开眼睛,却瞧不清眼前景色。
“乐翎。”熟悉的声音传来。
“父皇已经等候你多时了。”祝祁温润有力的声音,一字一字敲在祝清晏心间。她已经无力分辨真假,自内心涌上的委屈先一步喷涌而出,清亮的眼泪划过脸颊。
“是你么父皇?”
“唉,这又是何苦呢?”祝清晏听见他的哀叹声。
“怎么了父皇?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乐翎,这里有你要找寻的部分答案,或许不能为现在的你所接受,但我希望,你能在最后,成为同缘师的一员。”
“同缘师?父皇我是缘神啊,你忘记了么?我怎么会成为同缘师呢?”祝清晏着急说道。
“乐翎,缘神,没什么好的。被天道所排斥,为人间所不容,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只停在半空,稍有不慎,自上方牵着你的线条就断了,人间众人躲闪,为你的尸身留出足够的一片土地。”
“父皇......”祝清晏喃喃道。
“睡一觉,你会有个全身的身份,在廖城里度过平稳一生。”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祝清晏着急大喊着。
眼皮越发沉重起来,任凭祝清晏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分毫。
缘神身份真的很重要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很看重它?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记得,最初,她只想将孟水都开遍大夏。
推搡着的无数手掌抵着她的肩膀,是她早已脱离原本命数么?还是被人拖拽着离开了最合适的那条路?
这些问题的答案还重要么?
她不知道。
她只想回忆起,一年有余,在桃林寥寥一人绕过的一圈又一圈,一共有9802颗桃树。
包裹着莲花座的海水很暖,吻上她的那一瞬间,滚烫入灵魂。
太阳悄无声息爬上山头,一夜闹剧,一夜戏剧。
谢洄之猛然从床上弹起,手腕处的根茎断掉,灼夜吃痛,从梦中醒来,转着脖子看向床边。她勾唇笑笑,“醒了?”
谢洄之面容有一瞬间呆滞,熟稔的问候曾在过往上演数万次,提醒他,眼前之人并非幻觉。
“灼夜,你怎么在此?”
“我是你的妻子啊。”灼夜狡黠一笑,揉着僵硬的脖子起身,为两人倒了杯水。
谢洄之一杯凉水下肚,方才反应过来灼夜的话语,“这种玩笑话还是少开为好。”
灼夜闻言,笑得更灿烂了些,姣好的容貌逆着光变换,谢洄之眉心拧在一处,“你怎么还会有术法?”
“壮苗是么?未婚夫新婚之夜突发疾病,连夜逃跑,可让我一阵好找?”灼夜不答反问,微微眯起的双眼,彰显着她此刻的心情不算好。
谢洄之对此视若无睹,右手手指无意识捻搓,“休息好了,同我去一趟城中。”
灼夜笑笑,枝条破开掌心,直直将他的手腕吊了起来,“自己身体不清楚么,昨日伤势重成那样,今日一早便好了,怎么?真当自己是愈伤奇才?若我不说是我救你,你便要装作不知道,接着这般态度使唤我么?”
“谢洄之,几年不见,好大的脾气。”灼夜猛然将枝条抽回,谢洄之察觉不及,手腕朝相反方向松垮落下,腕骨磕上床沿,他轻嘶一声,目光幽幽看向灼夜。
灼夜藏在背后的手缩紧又放开,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将头扭向一侧,不再同谢洄之对视。
“这次平了。”生硬语气中的别扭却藏也藏不住,谢洄之轻笑出了声,紧张的气氛瞬间化去,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