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宁启派人前往村前密林,果然在林中发现一批死士。半个时辰后,血染绿林,驻地前歪歪斜斜尽是尸体。
带头那人挥挥口鼻,抬眼看了眼阴沉的天,“正好,下雨冲冲这呛人的味道,晦气。”
一群人迅速撤离,密林重归安宁。不久后,大雨降临,急密雨珠入黄土,血水成了滋养密林的养分。
灼夜被大雨截了道,雨势急猛,形成雨帘,她双手撑在眉上,努力睁眼想瞧清去路。“哎,您先别急着走。”她回头,想叫住那引路人,仔细问问附近可有安全避雨的地方,谁知,一转身,才刚刚离去的那人,已完全不见踪影。
雨水顺着脸颊、脖颈流入体内,许是太过刺骨,她打了个寒颤,“真是怪人。”
她环视四周,小路旁有比人还高的植物,顶似圆盘,一株挨着一株,如此瞧去,和一堵翠绿的墙并无差别。
灼夜心下一喜,避雨的好地方。她拔腿朝那处跑去,浑然不觉,庞大的株叶下若隐若现的白骨。
大雨间连下了半月有余,冲垮了上山的路。村民被困在屋中,对着天指指点点,“又不是雨季,怎么一直下个没完?”“别问,二狗爷爷说过,非雨季下雨,是天道在替宁村消灾。”
宁启夫妇看着雨中更难识轮廓的觉无山,神色似愁似怨。
“就是苦了那位女子。”
“也不知那位怎么挑的人,谢溯之绝非善类,今日能害了那女子,明日难保不会将我们视为废棋。”宁启低头摸了摸宁晏小腹,话锋一转,“不过,走一步看一步,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夫人还是安心养胎,我们孩儿来之不易,我二人定要护她周全。”
宁晏无言,眉间愁绪如同化不开的墨,始终萦绕她身侧。
谢溯之的伤势在二人的照料下,逐渐痊愈。双方很有默契,对灼夜这个名字闭口不谈。
因大病一场,他身形越发消瘦,像被人抽去精气般,偶尔颓丧,时常迷茫,总有决绝。养伤的四个月里,他每日黄昏后都坐在门槛边发呆,宁启喊他吃饭他也装作听不到。
夫妻俩谁也没过多过问。当初入村种种,只是逢场作戏,他却任凭自己伤那般深,何尝不是在替灼夜杀自己一次。
“多说无意,既然他那般选择了,证明在他心中灼夜比不上与那位的交易,我们又何必替他惋惜。”宁启冷哼一声,不再多看谢溯之一眼。
又过三月,宁晏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家中一应物品已经备好,临产期就在最近。或许是将生的缘故,她近日的状态不甚好,总是莫名流泪,莫名暴躁。
“夫君,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都长的太小了,看起来生机全无,我不喜欢,你帮我把它们全都拔掉吧,咱们换点大气的花草来。”
“夫君,我近日老是梦到这几千年来死去的人们,这是怎么了?”
“今日的饭菜谁做的?将他扔去喂恙。”
宁启看着性格大变的妻子,不明所以,只以为是临近产期的缘故。
又过一月,宁晏的预产期已经过去半月,肚子却毫无动静。宁启心下焦灼,宁晏却不甚在意,饭量一日比一日大。
宁启终是坐不住了,派人熬了一碗催生汤。“夫人,再不生,胎死腹中不说,夫人也会有性命之忧啊!”
彼时,宁晏正坐在桌前,舀了一勺新鲜的鸽子汤入口,“今日的鸽子汤又不好喝,咱们需得惩罚一下厨子。”她瞥了一眼宁启手中的催生汤,将碗端了过来,扬首一口气喝光。
宁启松了口气,本以为要花费不少功夫,不曾想夫人这般配合。
宁晏低眉笑笑,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柔柔说道“乖孩儿,娘亲定会让你平安出生的。”
产婆等人已候在门外,就等药效发作,替宁晏接生。
“沉婆,这药效需多久?”宁启焦灼,大步走来走去。
“算算时辰,应是要发作了。”
两人正说着,屏风后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宁启眉心狠狠跳了几下,转身朝屏风后跑去,却瞧见宁晏倒在血泊中,一只婴儿的手自她腹中破出,血肉模糊。
稳婆探头瞧了一眼,魂都要被抽走了,头一歪身子一软倒了过去。宁启大步冲出去,将剩下的丫鬟谴走,把房门关上。
宁晏头上的汗珠如豆般滴落,口中喃喃,似是在喊宁启。宁启抱起血泊中的夫人,脸色阴沉看着压着伤口边缘正欲逃出的孩儿,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宁晏放于宁启背后的一只手,缓缓升起,指尖长出坚韧的绿条,直掏宁启心窝,宁启闷哼,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胸口被人掏穿,一阵剧痛后,整颗心脏被人挖出。宁启朝后倒去,双目浑圆,逐渐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