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童通体金贵,黑红袍面,鎏金线附,四爪龙栩栩如生,五色云宛若浮空。
楚眠看向这孩子的第一眼便颦眉,皇子气质出众可以理解,但眼前这位,不单单是出众二字可以粗略概括的。
一双分明的眼睛,眼神却稳如潭底之水,徐徐流转,却不辨任何情绪,看向楚眠姐弟的眼神带着一缕道不明的慈悲。
楚眠心下一震,为何会有这样的感知?
“来。”楚双笑眯眯朝楚眠招招手,示意她上前,随即将楚承的手送入楚眠手中,乐呵呵笑了几声,拍了拍两人叠在一处的手。
“从今往后,便在一处生活了,楚眠是做姐姐的,要照顾好两位阿弟。”
“嗯。”楚眠应下来,冷淡的眉眼显出稍稍温柔。
“去吧。”楚双轻轻推了推楚承的后背,将他往楚眠怀里送去。
楚眠无意识轻轻撤了一步,待她反应过来,无措抿了抿嘴唇,楚双的笑有一瞬间凝固,却也未说什么。
楚承瞧着眼前新的阿姐,勾勾唇笑了笑,他主动上前一步,扑入楚眠怀中,“阿姐抱。”
还未待楚眠反应过来,一只如同白藕的短臂横叉过来,楚醒一巴掌将楚承挥开了去,“这是我阿姐,你走开!”
不出意外的,两只堪堪到楚眠腰间的小豆丁,因为阿姐要抱谁的问题,吵了起来。楚醒哪里和小朋友们吵过架,他瞧着眼前嘴叭叭输出的楚承,有一瞬间恍惚,“他在说什么?他好厉害。”
一场闹剧以楚醒大哭而告终,楚眠黑着脸一手一人将两人抱了出去,楚承瞧见楚醒哭了,也不甘示弱,挤弄着眼睛,睫毛上成功挂了泪珠。
楚眠将两人一人一间屋子放了下来,给每人手里塞了只孔明锁,黑着脸关上门走了。
她边下楼梯边深呼一口气,现在的要紧事,是去接即将到寨的新娘们,毕竟,婚宴三日后就要开始了。
她捂上跳得有些不受控制的心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闪过希冀,或许,母亲就在这群新娘里。
“嗯?”楚眠刚下楼,便看见丁叔身后跟着一群人,每个人手上拿着棍棒或铁锹。
“哎。”楚眠拉住一脸怒气,风风火火就要向前冲去的丁叔,“叔,这是怎么了?”
“他娘的,我们好不容易赎回来的新娘,回来途中,被人无端暗杀,现在有一位昏迷了过去,说是脸上被人划了一道,好好的女子,被人毁容,这事儿忍不了!”
说着,丁叔便要挣脱开楚眠的束缚,“叔,等等,被人攻击了?”楚眠手下重了力道,将丁叔再次拉住,他疑惑瞧了瞧楚眠的手,“你这孩子,手劲儿太大了。”
楚眠却也顾不得丁叔的手臂了,她收紧掌心,“为何攻击?这么些年我们赎了多少女子,怎么就今年突然有人攻击?还有,被攻击的那女子还好么?”
丁叔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身后人先去,众人如鱼穿过两人后,他尝试着从楚眠的手底下挣脱了出来,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那女子无性命之虞,只是自此之后脸上蒙纱,一直不肯示人。”
“而且这不寻常的事情,大家也都发觉了,寨主说,楚国一事后,很可能是有人想要混入寨中,经此一事,将一些个新娘掉了包。”
楚眠听得这句,垂着的手微微收紧,胳膊上青筋四起,她稍稍挤出个笑容,“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也未可知,毕竟楚国皇子在寨中这事,外人鲜知。”
“不管怎么说,我们抓了几个活口回来,打算盘问一番。”
“那为何要这般阵仗?审问不该私下细细盘问吗?”楚眠看着不远处扬起灰尘的众人,这般大阵仗,不正是挖坑自跳么?
“我们寨子行事一向隐蔽,外面正值动荡,大伙更是万般小心隐藏行踪,怎会恰好这次就被人截道了?”丁叔说完,朝周围瞥了几眼,挪动几步靠近些楚眠。
“我爹怀疑是寨里人干的?”楚眠道了出来。丁叔堪堪拿起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他咂咂嘴,手在空中晃悠几下,放了下去,“正是这般。”
“图什么?”
“不晓得。我们大张旗鼓,正是反其道而行之。那些女子无论有无问题,我们均是不会处置的,但这番举动,也想让那幕后之人得知,寨中人也不是傻的,他这般行径是反着寨中人所为,终究不是长远之道。”
“只敲打,不深究?”楚眠双指点背,淡淡问了句。
“不深究。”丁叔再次点头,给出准信。
“这般是好的,毕竟一个寨子的,又没弄出大事来,宁要个是非结果,寒人心。”楚眠难得点头,认了这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