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扑腾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正走近一看,发现那是一只绑着绷带的鹰。它的眼神锐利,带着几分警惕,似乎对清正的靠近充满了敌意。
“九兵卫,不得无礼。”九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只鹰听到主人的呼唤,立刻收起了攻击的姿态,缩回了翅膀。
清正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你怎么捡了这么个危险的玩意?它会伤到你的。”
虽然九郎之前也救治过一些受伤的鸟类,但鹰这种猛禽真的能救吗?
九郎走上前,轻轻抚摸着鹰的脖子和脑袋,“它受伤了,对人有提防是很正常的。”
清正看着那只鹰在九郎的抚摸下变得温顺,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这应该是一只被规训过的鹰。我将他安置在此处,他不会乱跑。大人可以放心,我会确保它不伤害熊之助和其他孩子。”
九郎凝视着这只无法展翅的鹰,若有所思地说道:“等他伤好了……我会还他自由。”
清正楞了一下,久久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是说道:
“你要养就养着吧。”
清正整军备战的间隙里,夏日祭的灯火已悄然漫过城町。庭院中,九郎正将最后一盏狐妖花灯挂上枫树枝头,檐廊下缀满的纸灯笼在暮色中晕开暖光,将孩子们用竹篾扎出的百鬼夜行映得活灵活现——独眼小僧吐着纸糊的长舌,河童头顶的玉碗盛着萤火虫,连清正都认不全这些稀奇古怪的式神或妖精。
"先生!"抱着三尾狐花灯的熊之助和十几个带着花灯的孩童叽叽喳喳地朝着九郎跑去,清正斜倚在廊柱旁,看着一袭红衣的九郎,他从孩子们手中接过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灯,耐心地给它们定形,把它们做成完整的样子
暮风掠过他垂落的鬓发,红衣下摆铺开在青石板上,恍若枫叶坠入深潭。
清正望着九郎的笑容,忽然觉得他的表情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九郎也朝他望去,
“大人,此时你不是应该……”
"我……我带熊之助来这里看看。他吵着闹着说要来找你一起过夏日祭。"清正慌忙别开视线,打着结巴胡乱指向正往灯笼里塞萤火虫的幼童。
“给您造成了不少困扰吧。”
九郎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满地的花灯在萤火的闪烁下忽明忽暗,清正的目光追着那些投映在九郎袖子上的光点,忍不住脱口而出:"红色......很衬你。"
“……”九郎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眸,神情有些疏离。清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语无伦次地补充道:“没、没别的意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件衣服。”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就在清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束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暖色的光芒映得庭院内格外明亮。
“是城下町在放烟花吧?”
九郎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他仰望着墙外的星空,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虎之助。”九郎忽然开口,声音轻柔。
“什……什么?”
“能带我出去看看吗?”
见清正有些犹豫,九郎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狐面具:“放心,节日里大家都会戴面具,没人会认出我的。”
“可是……”
清正没有立刻回答,但九郎却从他为难的神情里知道了答案。他没有闹脾气,只是苦笑着走向了前段时间搭建的鹰棚。
九兵卫已经被放走了,夜风吹过,残留的羽毛在木架上微微颤动。望着空空如也的鹰棚,他的眼神有些落寞。
“我知道,大人一定会说,离开这里不安全。”
清正的心被揪得很紧,他走上前,想要拉住九郎的手,却被九郎近乎本能地躲开了。
“我带你去!但是外面人很多,我怕你走丢。”
九郎愣了一下,随后从回廊边拿起一个提灯。他将提灯的长柄交给了清正,自己则抓住了另一端。
“你抓着这个,我就丢不了。”
“好吧,但你得跟紧我。”
夏日祭的街道热闹非凡,食物的香气、店家的吆喝、断断续续的乐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繁华的画卷。
鲷鱼烧的焦香混着三味线的颤音在人群中流淌,戴着白狐面具的九郎在铺子之间流窜,像一条游入大海的鱼,又像个初临人世的精怪。
祭典的喧闹声浪扑面而来时,清正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灯柄,生怕九郎消失在人群中。
"那边!"九郎忽然拽动提灯,指向了不远处的人群。
“别去凑热闹……哎?!”清正还没来得及阻止,九郎便挤进了人群中。清正在人群里挤了好半天,才终于看见了前排的九郎。台上的表演令他看得入神,清正虽然想多提醒几句,但还是不忍打扰他……毕竟他难得出来一次。
待所有表演都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九郎依旧恋恋不舍地站在原地。
“我带你去个地方。”
清正抓着提灯,带九郎走上一处高地。那里是看烟花的好地方,视野开阔,人也少了许多。
九郎跟着清正坐下,观看着黑夜中升起的烟花。而清正所看到的却是万千星火坠入九郎眸中的模样。
他在笑吗?
清正凝望着九郎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九郎……”清正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你在这里感觉闷得慌,不自在。我承认……把你留在身边,除了保护你,其实……也有私心。”
九郎转过头,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清正继续说道:“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如果不是养母宁宁夫人的爱护,我甚至活不到现在。所以……我不懂得如何对待自己的家人。是你……让我再次有了家的感觉。”
九郎依旧没有回应,但他并未像往日那样对清正冷嘲热讽。这给了清正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你哪怕记恨我一辈子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会用下半辈子守护这个家。”
他说完,缓缓凑近九郎,伸手便要去摘他的面具。他的脸凑得很近,但九郎没有躲,任由面具被轻轻摘下。
然而……面具背后,却并非是那人的面孔……
“觉兵卫!你怎么会在这里!”
望着觉兵卫惊愕的脸,清正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
“你把九郎……”
觉兵卫并未退缩,他直视清正的眼睛,苦口婆心地说道:“主公……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他都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