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在渚站在店铺正中,举手投足一如平日的温柔,语气也平和无波。然而如今的她,又岂是当年的小娘子。
这么多年,撑着一个家,一个店,多年的阅历累积之下,她的气场到底是不同了,话一出口便有一锤定音之效。
众人又是纷纷附和,他们也早都看不惯闻桑的跋扈做派,见此更是帮着往外轰人。
闻桑脸上一阵青白交加,想要再驱使仆役闹腾一番,偏偏又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
“当年欺负人家落魄,现在又来作威作福,真不要脸。”
“你看她满头珠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来卖首饰的。”
“半个店铺都被她的仆人占了,早点赶出去,别耽误我们买布呀。”
“赚两个小钱就到处作威作福,惯的这是。”
闻桑素来被奉承惯了,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嘲讽,一时脸上挂不住,冲着俞在渚狠狠呸了一口,终究是带着仆役灰溜溜地走了。
搞定了这一头,俞在渚却是立即回身,一把抓住了林遐,未语却是泪先流:“你!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了,是死是活,连个信都不肯传回来!”
林遐却也是忍不住热泪涟涟:“对不住,阿姊,是我的错。那时候实在是事情紧急,我来不及跟你说。”
石初程被一群女娘挤在当中,浑身不自在,他硬着头皮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凑过来道:
“有什么话,咱们到我家里去说个畅快吧。我阿耶还在家里等着给林娘子接风呢。”
俞在渚擦了把眼泪:“正是呢,咱别杵在这里。”
复又嘱咐了伙计几句,便一手拉着林遐,一手拽着俞无筌,跟着石初程离开了提花坞。
及至出了门,俞无筌挣脱了她阿娘,快走两步,缠住了她的小舅父,来来回回请教修炼的法门。
俞在渚也不理她女儿,只跟林遐吊在后面,两姐妹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私房话。
于修炼一道,石初程自己也是个半桶水,却哪里会教人,不过是将自己的心得,或者是周行教他的复述一遍而已。
偏俞无筌的思路又稀奇古怪,总是不肯循规蹈矩地学,常常把石初程问得是晕头转向。
眼瞅着自家院子就在眼前了,石初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到了,先进屋,回头我再跟你讲。”
说着,他便又转身,打算招呼落在后面的两位。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道极快、极小的暗影,从墙角蹿了出来,直奔着林遐扑去。
石初程脸色惊变,正要出手阻拦,却已经是晚了一步。
那暗影已经扑到了林遐身上,正被她按在怀里。
众人定睛一看,被林遐搂在怀里的竟是一只小松鼠,拢共不过巴掌大,却有一个能将整个身子裹住的大尾巴。
林遐将那小松鼠拢在手心,一脸的嗔怪:“你跟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待在玄天城修炼吗?”
那松鼠叽叽喳喳叫了一通。
“不是说了,我过段时间会回来看你的吗?你在这繁华人境待着,几时才能恢复人身?”林遐蹙着眉,佯作不悦,却掩藏不住眼底的欣喜。
这一场变故突如其来,惊得一旁的三人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石初程才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万钟?”
小松鼠转头看看石初程,人立起来,冲他点点头。
众人皆是惊愕。
正说着,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周行施施然走了出来:“都在门口杵着做什么?菜都要凉了。”
石方巳拄着拐,也艰难地探出头来:“阿遐回来了吗?”
“大哥!”林遐一看到石方巳,眼圈又是一红,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石方巳的面前,一把就将碍眼的周行推开,“这些年我不在,你受委屈了吗?”
周行先是被人粗暴地推到一边,又听人当面暗指自己欺负石方巳,当即不悦地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