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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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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云松迎着那道光亮,短暂适应之后,发现是个不太熟的熟人——陆宝云。

陆宝云提着盏防风的油灯,看了眼向云松和身后的卫宁儿,哟了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将门之后啊!”

“将门之后”四个字被他咬得好像死磕一样清晰着重,他把油灯挂在木架的钉子上,轻蔑地拍拍向云松肩上的那麻袋谷子,“你这搞到粮食了?怪不得着急忙慌地天黑还来碾米,原来真是饿惨了呀!”

话说得嘲讽至极还居高临下,显然是因为他管着村里这个水碾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卫宁儿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顿感无聊又气愤。

这个陆宝云,那天在庙里就差点跟她吵起来,后来弄清楚了情况,陆宝山都不说什么,带他们去村祠堂落户了,但这人似乎非常不甘心,在落户时依然各种看不顺眼,问东问西总想挑点刺出来。他们也不想刚来就跟人杠上,才不跟他计较,但没想到这人到现在还不消停。

向云松也不答话,直接扛着麻袋目中无人一般顶过去。他人本就生得高大,又扛着一大麻袋粮食,这样顶过去,陆宝云直接就被挤到碾盘旁边的木格栅上,嘶的一声捂住了后腰。

向云松也不理他,把那袋谷子放下来桩在地上,解开袋口倒提起来,把谷子陆续倒进碾槽里,然后单手把带着磨盘的磨杆一端扣进转动的纵杆顶端的凹槽里,纵杆就带着磨杆推动磨盘在碾槽里转动起来。

在他解麻袋时,卫宁儿上前拿过一边的扫帚来,把碾槽里的谷子推开,尽量均匀铺在碾槽里。

两人配合着做这件事,虽然没说话,但态度统一极了,都没把陆宝云放在眼里。

陆宝云后背磕在木格栅上,又被无视了个彻底,这会儿怒向胆边生,“喂,你没长眼睛吗?谁让你碾米来着?谁说了给你用水碾?!”提起竖在木格栅边的一根木棍就伸向带着磨盘的磨杆,意图把它从纵杆顶端的凹槽里拨出来,停止水碾。

然而木棍还没碰到磨杆就被向云松一把夺去扔在地上,陆宝云两手空空看着地上那根还在震颤的木棍呆了两呆之后,顿时气往上冲,“向云松!”

向云松走过去,朝他看了半晌,之后懒懒冲他伸出手,把陆宝云吓了一跳,“怎么你想动手?”

话说出口,就见向云松只是伸手在他肩头上散漫地拍着,整理他散着咸馊味的衣襟,“我要是你,那灯都不会亮,趁着天黑蒙起脑袋来走人,这样就没人知道在这里弄玉偷香的人是谁。”

向云松说着,一副为着对方好的惋惜样,“你倒好,为着管了个石碾子这么点小权小力,居然点起灯来还吆五喝六,这下我本来有心当没看见你都不成了。”

陆宝云被他说得愣怔,他本来不爽好事被人打断,又死扛着一个没被当场撞破那就不叫事,故而在那女的走后就发作,见了是当日在山水庙就看了不爽的人,就更是借题发挥,但没想到被向云松无视个彻底,眼下又来这么一番教训,这下真是感觉里子面子都没了。

“你,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一个穷得到处要粮的,横什么横你?”他抹掉向云松的手,开始语无伦次。

向云松拍了拍手,“是没什么好横的,就像你,管个石碾子那是给大家行方便的,不是让你给自己充门面,更不是借着这点权力揩别家女人油的。”

陆宝云让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但向云松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力气大,关键是没把他手里这点小权力放在眼里,也不怵他身后的堂兄陆宝山,这样他过去种种得到过虚荣便利的门道就都不好使了。

陆宝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等着,早晚有你好看的!”转身走人。走到门口,却又转回来,伸手到碾槽边,提了木格栅上挂着的油灯走人,回头见向云松和卫宁儿看着他,特意一抬手,“这灯,我自己的!”

向云松摆摆手,“拿走拿走,不揩你的灯油。”陆宝云哼了一声,拎着油灯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走了。

碾房里一下子暗下来,好在四周都是格栅,加上水渠的水光反射,适应了之后,还是可以看到碾房内的事物。

卫宁儿摸索着碾槽里才开始碾的稻谷,感受着谷粒表面的粗糙和两端的尖锐感,“也不知碾到什么情形算是好,这下只能靠摸了。”

“小心磨盘碾到你的手,”向云松弯腰把她拉起来,顺手也摩挲了一把稻谷,“还早着嘞,现在这个水速,得有个把时辰。”

南面的格栅底下有段海碗口粗的原木,应该是备用的水轮纵杆,近地面堆放着。他拉着卫宁儿在上面坐下来,“慢慢等吧。”

穿过木格栅望向外面,水渠很宽,约有两丈多,其上有木桥,这间碾房就悬空建在桥的一侧,地面与桥面合为一体。坐在远离桥的一侧看前方,有种坐在露台上看水景的感觉。

不远处的渠口之外,龙潭溪从前面横向流过。已是春天,水量慢慢丰沛起来,水声阵阵,听在耳朵里有种催眠的感觉。左右两边的格栅望出去则都是田野,春耕临近,有些人家已经开始翻地,风里传来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味道。

卫宁儿手撑在膝盖上,想起刚才的事,到底还是有些余气未消。“向云松,你生气吗?”

“生什么气?”向云松反问。

“陆宝云啊,那些话太过分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不过好事被打断了就胡乱找茬而已。”向云松伸手揽着她的腰,卫宁儿会问他生没生气,倒是会关心人了。

卫宁儿没做声,这点她当然明白,她想说的是陆宝云的那句“将门之后”。可是向云松没说什么,她也就不好说破。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发堵,这些天来在林家兄弟那里要租子,不知道看了多少冷眼听了多少冷语,而这个陆宝云,无冤无仇地就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么想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不就是因为嫌贫爱富,不就是因为欺软怕硬吗?

他俩从旗山镇首富之家的少爷少夫人,摇身一变成普通农家男女,这在世人眼里,只有一个原因——倒霉了。而向家庄的失火,正好印证了这个倒霉,让他俩的沦落变得有凭有据,板上钉钉。

世道好像只准人人都向上走,往上爬,就不允许人有不同的选择和方向。

黑暗总是能让人在无形中卸下一些东西,卫宁儿叹了口气,顺着向云松手的力道,把脸靠到他肩上。要是当年就出走,也许这样的遭遇反而容易接受一些,一穷二白的两个少年人,唯有理想是不灭的火花,除此之外哪怕一无所有都可以无所谓。

向云松收紧了手臂,低头望着她,“怎么,你生气了?”

他这么问,卫宁儿也不想隐瞒,“陆宝云的话说得太难听了。”

“早知道刚才揍他一顿,给你出气。”向云松声音里带着笑意和调侃。

卫宁儿听出他是真的没生气,不知怎地放下了心,她总担心向云松会听不得那些话,把陆宝云打一顿。虽说就陆宝云刚才那副嘴脸,吃顿打是非常应该的。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黑暗和沉默总能让人卸下心防。

“其实陆宝云这样的人,是最好对付的,虚张声势而已。”向云松说着。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一定要对付人吗?卫宁儿想着,怎么人跟人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非得对付呢?

当然这些话她只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恐怕要被向云松笑成幼稚。她在向家庄被王氏处心积虑针对了那么久,要是还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太说不过去了。

磨盘滚动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响亮起来,应该是碾到的谷子脱壳得差不多了,卫宁儿起身拿起旁边的扫帚,去翻动碾槽里的谷子,让没被碾到的均匀摊在磨盘下。

向云松看着她半蹲着的背影,袖子卷到手腕上,及膝的短裙围在长裤外盖住臀部,头上只有那根木簪和一块简单的包头。

在他的决定做出之后,她的生活和遭遇都变得不同,唯有眼前做事的认真细致和执着,就跟在向家庄当着她的少夫人穿着她的曳地长裙时是一样的。

这么想着,心里涌起一阵热。其实他并没有大气到面对陆宝云的恶语侮辱真能毫无波澜。陆宝云这种人就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光恶心人。过去他对这种人的容忍度可没这么大,一把掀开了拍个半残不死还是应该的。

但选了这条路走,就要遵守这条路上的规则,接受可能遭遇的一切。即便没有对向老夫人的那些承诺,他也终不能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了。

想到这里心口还是涌上来一阵不甘和忧心,早知道应该给陆宝云一点教训和震慑。不为出气,只为他现在有了弱点——卫宁儿。这只单纯幼稚到有时都能被自己的想法绊倒的大兔子,他可受不了让癞蛤蟆爬她脚面。

而且陆宝云当日在山水庙里就居心不良,今天在这个碾房里又如此行事,占别家女人便宜。看着眼前毫不设防的卫宁儿,向云松前后一联系陆宝云的作为,真是想一下都觉得糟心气恼。

碾槽边,卫宁儿把谷子翻动一遍后,心里那些有的没的闷气好像都散光了。她开始想起家里那三只待洗剥的野兔和两只野鸡,早知道应该把它们带来,还能让向云松就着月光在水渠边清理完。又想起今天还没倒过马桶,本来她都是傍晚倒马桶,之后就可以直接洗漱,清爽干净地躺进门板上的被窝,而今天肯定来不及了。

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来那些茶苗,明天得尽快种下去,可前院的院墙还很低矮没修好,茶苗这么种着会不会被路过的鸡啊羊啊吃掉?随即又想到,明天必须上草市去买些菜和别的物品了,种茶苗的事情得要推到下午。

想到草市就又想起邱氏跟她说的拿绣品去摆摊的事,她还没有整理过那两大包的绣品,也不知道哪些合适卖,能卖几个钱。这她得好好折算一下本钱,再定个合理的价钱。

卫宁儿脑子里想得千丝万缕又细又密,向云松在她坐下后就扶住她的腰,“跟你说个事。”

他的声音和表情都变得严肃,跟午后在山崖下听壁角时的哈哈大笑好像换了另一个人,卫宁儿不由自主停下自己的想法,看向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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