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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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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些是您的子民。他们为鬼物所屠戮,失亲亡故,断臂残肢。他们曾一度挣扎求生,却因无人伸出援手而坠入血池。”

“看,这些是您的同伴。他们抵御鬼物,结阵布印,耗尽灵力。他们曾一度相互扶持,斩妖除魔,却因为无人救治而脱力倒下。”

“看,这是您的兄长……”

“这些都是真的?”郁芷打断它。她直觉纸龙在刻意夸大现实引她出轿,但那些惨痛的画面却又极为真实,令她不忍直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前往救助。

但假如,出去后的她反倒给他们带来不幸了呢?

师父的预言犹在耳畔:若见乌鸦,张家覆灭。

但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如果是兄长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这样抉择。灾难当前,没有一个张家人该安于塌上。

“不用请我。我本该在外。”郁芷掷地有声。久龄的轿子不能从外界攻破,只有她从内部打破,故而少女抬起手,于额间结印。

一时间光芒大作,锐利的光洞穿了轿内幻境,亦将久龄布置于此的阵法撕碎。

至于预言,该怎么办?

高明的预言家,其言语该指导人们做出准备,存盛而去衰;低劣的预言者才会将所预见未来全盘相告,任生死随天。

彼时师父神智模糊,此预言究竟是何意,她完全不能参悟。若是张家本就几近覆灭,她见或不见乌鸦,又有何区别?

更何况,她在梦里已经见了无数只乌鸦了。

见证了少女的意志,纸龙于其身侧翻飞片刻,悄然离去。请其出轿比它预想的要轻松许多,它原以为她是苟且偷生之辈,故而欲以苦难感化之……如今想来,张家小姐困于轿中,非其本心?

奇也怪也。纸龙翻滚而上,逡巡空中,俯视着巫山混乱。世世代代,人生人死,多有困厄。不过它已是个死人,其命途如何,早与它无关了。

注视着少女钻入混乱深处,救治伤患群。他不由得也想起了一些事。

很多时候,人心向善,结局却未必向好。

.

外面似乎很是喧闹。但中元节这天,有个完全置身事外、被人遗忘的家伙。

在少女沉睡梦中的同时,他也在努力睡觉,但……他睡不着。

方知凝望着窗外的月亮。他没有家人,所以没有人需要他祭拜;何况他自己都是个死人了,顶多祈祷易浅在烧香时想起来他,也给他烧点儿纸钱。

虽然他也不知道纸钱能有什么用,但他就是希望易浅能想起来他。毕竟,一个死人有人记挂,也算是排面。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当易浅告诉他“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的时候,他才隐约回想起自己曾在世间飘荡,浑浑噩噩,浮浮沉沉;他才隐约记得有那么一场大火,烧在身上是绝望的疼,疼得他扼紧咽喉,抓伤手臂;他才隐约回想起,易浅是怎样从他的手里夺走匕首,用那把匕首刺穿了他的手掌,钉在地上……

他太害怕了。所以他面对易浅的冷言冷语忍气吞声、小心翼翼,不敢招惹他分毫。

这些天呆在张家,他眼看着易浅诅咒了张家所有人,亦听闻不少关于他的坏话。但他不敢告诉易浅。他知道易浅什么都干的出来,若是惹他不快,他一定会做些什么!

但有的人却不这么认为,比如现在在易浅房间里的这个家伙。

皕乌自窗外钻入,视线在屋内逡巡。方知认得他,正是拜此人所赐,他才变成了不倒翁,还被迫成为命奴,不得不一直跟随易浅……此人先前怂恿易浅杀/人,此次恐怕来者不善,他下意识地想要钻进被子里,然而下一刻,方知就被提着脑袋扔在了桌子上。

“躲什么,就是来找你的。”皕乌抱着手臂。

方知在桌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怎么,还没有和新身体融合好,不会说话?”皕乌虽是问话,但话里透着讽刺。

“你、你好……”方知嗫嚅。

“我不好。”皕乌随口怼道,靠在窗边望了眼窗外的景致。一眼便望见张家后花园,在这样的夜里让人心旷神怡——如果外面不是鬼物肆虐的话。

心道张家没亏待易浅,明面上做的还说得过去。皕乌收回视线,逆着月光的身影只能看出修长的身形,黑暗中仅一双眸子清亮。

然而他一开口,说出的话便叫方知舌桥不下:

“我听说,张家人以‘伍员’敬称易浅,赞其聪颖绝伦、料事如神,此可为真?”

“。”方知呆住。谁传的?谁能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

皕乌又道:“我还听说,张家人与易浅毕恭毕敬,往往十米开外便为易浅让道,人皆肃穆,目随其而动,以示尊敬。待其远去,方才复工。然心中敬仰其仙姿,每与同僚谈及,尝忘乎所以,自惭形秽。”

“!”方知瞪眼。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睁眼说瞎话!

皕乌瞧他一眼,继续道:“我还听说,易浅曾有一珍物坠入水中,嚎啕大哭。张久龄为博君一笑,命人毒/死全池锦鲤,方才捞回那物。”

“?!”方知瞠目结舌。谁编的?真是鬼话连篇!撒谎不要钱的吗?!

“我还听说……”

“假的!全是假的!!”方知下意识叫道。皕乌沉默地瞧着他,半晌,他才意识皕乌在等他继续,于是说道:

“张家人除了那个小少爷和张家小姐,其他人对易浅态度都很差。全都在背后说他坏话,还叫他‘伍员’,讽刺他睚眦必报,诅咒他和那个人一样死状凄惨。易浅伤养好后一直想离开,但张久龄不让,易浅几次逃跑都被抓了回来。至于你说的毒死鱼的事,是易浅为了找回他那宝物自己干的。他根本没有寻求任何人的帮助,也正因此,张家人对他的行为颇有微词。”

“这样啊。”皕乌眨眨眼。旁敲侧击问到了他真正想确定的事,皕乌神情略显缓和,但依然谈不上愉快。

他似乎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事,对方知的愤慨置若罔闻;不如说,他本就乐见其成。:“张久龄不让他走?为什么?”

此事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只能无知摇头。但方知却是知道的。他虽是个不倒翁,却也是鬼魂存于人偶所致,身无真气灵气,故而实为死物,难被修仙之人察觉。因此易浅将其落于某处,人皆谈话而不避。

“他们觉他可怜,有向善之心,需加以引导。如若放任自流,恐将成一害。”

“哦。原是如此。”皕乌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来你和易浅早就摸透张家了吧?”

方知下意识一惊,小心翼翼地瞄着皕乌,有种被盯上的不实感:“我们……”

“易浅知道张久龄的打算。那他迟迟不走,就是默许了?”皕乌眉宇压低。

一只乌鸦忽自窗外飞入,落在皕乌肩上。漆黑的眼睛与皕乌一同望过来。那是会被村口老太太骂作“晦气”的眼神,方知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所以易浅现在一心向善,还是已成一害?”

“他……”方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觉得皕乌的问话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嗯?”

“易浅他、他我不清楚!他大概一半一半……?”方知慌忙应道。

易浅的行事极为矛盾。他经由方知摸清了张家的所有秘密,却懒于理会那些瞧不惯他的家伙。对于张久龄不放他离开一事,易浅嗤之以鼻,却也渐渐不执着于此,甚至同张家小少爷的关系略显缓和。

“一半一半?”皕乌挑着尾音,方知小心觑他,看不出他神情有几分缓和。

方知摇晃身体已示点头,但或许太过用力,他不可自控地转动起来,竟直接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乌鸦被动静惊飞,皕乌却只是瞧着他滚落,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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